門面又問:“那你聽過這首歌的中文版嗎?”
謝存栩眼底重燃希望,兩隻烏黑的狗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盯著雍寒看。
後者看上去對這類話題興致缺缺,此時就連語氣聽上去,都像是沒什麽感情:“沒聽過。”
謝存栩:“…………”
雍寒最後補充:“我只在車裡聽過這首歌的鋼琴曲版本,還不錯。”
謝存栩一退再退,最後竟然卑微地覺得,這樣他也很高興,畢竟當初這首歌的鋼琴譜,他是全網第一個扒下來的。
等幾個嘉賓都說完,年謠才不好意思地插話道:“這首歌我會彈,但是記不住譜子。你們這裡有打印機嗎?今天先欠著,等我把譜子打下來,明天再彈給你們聽。”
陸遠行主動起身去給她打印琴譜。
謝存栩望望那架鋼琴,又望望雍寒,狗爪子輕微動了動,隱隱有些心癢。
年謠回到沙發裡坐下,拿自己的吉他彈唱近來大熱的民謠給他們聽。
聽完歌以後又玩了幾輪遊戲,最後考慮到年謠舟車勞頓,節目組大發慈悲,不到十點就收工關燈關攝像頭,放他們上樓去休息了。
工作人員不在客棧裡睡,一樓大廳黑下來以後,大家就各自進了自己的房間。
雍寒把謝存栩放在床上,拿衣服去浴室裡洗澡。
房間門沒有關緊,浴室裡響起水聲後,謝存栩就從門縫裡偷溜出來,站在二樓的走廊扶欄後,從欄杆縫隙間探出腦袋朝樓下張望。
一樓大廳中漆黑而寂靜,沒有任何人在,唯有淡淡的月光從沙發後的落地窗前灑進來。
書架和鋼琴就擺在樓梯的正下方,從二樓走廊上往下看,什麽都看不到。
他放心地縮回腦袋,調轉方向拔腿就往樓下跑。
半小時前臨上樓時,謝存栩就發現角落裡的鋼琴沒有蓋,而粗心大意的嘉賓們無人注意到這點。
確認過大廳內無人後,他摸黑爬到鋼琴凳上直立站好,熟練地抬起兩條前肢懸在琴鍵上方,然後落下一隻爪子。
黑暗中立即回蕩起清脆短促的琴音,謝存栩緊張地豎起耳朵去聽樓上的動靜。
二樓毫無動靜,沒有人從房間裡出來。
他放下心來,大著膽子開始接二連三的按琴鍵試音。
雜亂的試音時間很快結束,謝存栩嘗試著用兩隻爪子去彈完整的曲目。
這首鋼琴曲的源頭就是流行歌曲,難度並不大,他曾經練習過用兩根手指去彈這首歌的前奏,雖然與原琴譜不一樣,但也能夠流暢地將所有琴音連接起來,而且並不難聽。
而此時此刻,謝存栩就直接把自己的兩隻爪子當作兩根手指來用。
乾淨而熟悉的鋼琴曲前奏很快自耳邊響起。
就是幾個小時前雍寒點名想聽的那首《夏日裡的風》。
以為是年謠在悄悄練習,幾位不懂鋼琴的嘉賓誰也沒出來,隻躲在房間裡暗歎好聽。
雍寒洗完澡,發現謝存栩不在房間裡,又換上衣服出來找狗。
和年謠不熟,他禮節性地靠在二樓的走廊扶手上,沒有再往下走。
琴聲掩蓋了對方的腳步聲,謝存栩對此無知無覺,耳朵耷拉腦袋微垂,依靠兩條後腿站立在鋼琴凳上,全神貫注地踩琴鍵。
順利完成前奏部分後,琴聲進入第二小段,就明顯變得卡頓和緩慢起來。
聽上去甚至斷斷續續無法連貫的感覺。
不僅僅是因為整架鋼琴太寬,謝存栩的兩條腿太短。
更重要的原因是,從前奏結束的位置開始,隻用兩根手指會造成比較嚴重的漏音。
謝存栩在心底歎了口氣,趕在大家的耳朵遭難以前,匆匆切斷了琴音。
然而偷偷溜下樓來,卻連完整的曲子都彈不了,他又有些不甘心,爪子輕輕搭在琴鍵邊緣,遲遲舍不得挪開。
謝存栩最後還是改為彈奏最簡單的兒童曲目,甚至借著黑暗的遮掩,興致勃勃地玩起了曲目串燒。
渾然忘記自己此時的身份還是一隻狗。
樓上的雍寒大概終於等得耐心消失,也不再顧及樓下有人悄悄摸黑鋼琴這件事,邁開長腿往樓梯口走去。
甚至有意提醒對方般,稍稍加重自己腳步聲的同時,放慢了自己的邁步速度。
樓下的鋼琴音在腳步聲中戛然而止。
聽出熟悉的腳步聲,謝存栩愣在鋼琴前,這才發現雍寒一直站在走廊上。
反應過來以後,他緊張不已地爬下凳子,埋頭往書架後鑽的同時,一顆心臟幾乎快要跳出了嗓子眼。
對方仍在慢吞吞地下樓梯。
只要雍寒走下樓打開燈,發現大廳裡沒有人,客棧裡就會立即上演一場鬧鬼事件。
當然,鬧鬼也比狗在建國以後成精要好太多。
謝存栩緊緊扒住書架邊緣,誓死不出去送狗頭。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大廳門邊地面的月色忽然暗了暗,有人悄無聲息地推門進來,指間一點微弱的紅光。
謝存栩又是一愣,想要借著月光觀察那人的身形,對方卻很快從月光下進入黑暗中,走起路來沒有聲音。
已經到樓下的雍寒,順手打開牆上的壁燈開關,在光線裡轉過身朝大廳內看去。
燈光落入視野的那一刻,謝存栩看見站在大廳中央的年謠,匆忙用琴譜擋住了自己夾在指尖的香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