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琛原本修長光滑的手背上,分布著一大圈橢圓形的傷疤,上面掛了一小半黑紅色的血痂,也有已經脫落乾淨的部分,徒留下一排深紅色的齒痕。
手背處的皮肉本就只有薄薄一層,這傷口如此觸目驚心,顯然咬得極深,仿佛再深入一寸,便能看見森森白骨。即使已經愈合了大半,那一道道肉紅色的溝壑,依然像是艱難地附著在骨頭表面。
盡管對於alpha在易感期的表現不甚了解,但看到眼前這副畫面,卓逸然也立馬明白了。
他一時間無法想象,這是怎樣難以承受的痛苦與掙扎,才會讓一向沉穩淡定的陸琛都失去自持。
卓逸然握著陸琛的指尖一陣顫抖,大概是不想再用這副可怖的畫面刺激他,陸琛的右手微微一動,輕輕掙脫了他已然失去力氣的手指。
“你責怪我在發-情期瞞著你上場,”卓逸然的嗓子一陣發緊,艱難地開口道,“那你呢?寧願這樣也不肯告訴我?”
“告訴你,你就能解決?”陸琛低聲反問他。
卓逸然愣了一下,想起方才林揚和鍾翰的話,一時間頭腦發熱,他咬了咬牙,道:“你怎麽知道我不能?”
陸琛的神色一頓,斂眉道:“可是我會控制不住。”
“如果這個出現在你身上,”他垂眸看了一眼右手上駭人的傷疤,“我會更疼。”
他的語氣依然很平淡,好像真的感覺不到痛似的,說出的內容卻讓卓逸然渾身一個激靈,臉頰倏地就要著起火來了。
他想起那天晚上陸琛說的什麽“把你弄壞”,當時總覺得這種話本不該是出自他口的,卓逸然全當作他是在說氣話,直到這會兒才明白此言非虛。
回憶起那天晚上,陸琛語氣和動作間的隱忍,卓逸然的心間又是一陣難以言說的異樣。
“能不能也不是我說了算,”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奮力壓下心頭即將泛濫的情緒,“你的狀態和持續時間都太異常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卓逸然平複了一下呼吸,接著說:“最近校醫院性別專科有專家坐診,明天去看看。”
陸琛不出意外地皺了眉:“明天要訓練。”
校醫院每次一有專家坐診,沒有不排長隊的,經常一折騰就是大半天,卓逸然知道陸琛是怕耽誤時間。
“我們早點去,”卓逸然說,“最多耽誤半天。”
陸琛依然不情不願:“馬上就是半決賽了。”
“球賽能有身體重要?”卓逸然著急了。
“當初怎麽沒有這個覺悟?”陸琛反問他。
卓逸然愣了一下,意識到陸琛指的是自己瞞著他上場的事,陸琛的這個話題轉移得讓他理虧,瞬間就把矛頭轉向了他,他不知該如何反駁,一時間難免氣不打一處來。
然而聯想到陸琛正處於易感期,狀況這麽劇烈,脾氣衝點是正常的,他不能也被對方帶跑,一同放任自己的情緒。
卓逸然垂下眼,試圖努力平息心頭的火氣,卻不由自主地被陸琛右手上裸露的傷疤吸引了目光。
方才只顧著驚訝和生氣了,這會兒再次看到那一大塊深深淺淺的紅,心口才後知後覺地感到一陣尖銳的痛,好像那傷痕並不在陸琛的手背上,而是一口咬在他的心尖。
他伸出手,握住陸琛的手腕,沉默了半晌,然後小心翼翼地把那條黑色的運動繃帶重新從小臂處纏起。
“你不許我讓你擔心,那你自己呢?”卓逸然低聲說,“易感期持續了這麽久,他們都知道了,唯獨瞞著我。”
說著,他的語氣沾了點委屈:“難道我就不會擔心嗎?”
他開口有些突然,陸琛怔了一瞬,不由自主地垂眸打量他。
卓逸然這人心粗,手自然也不怎麽巧,做起這種事來笨手笨腳,看起來比陸琛還像個alpha,跟“溫柔賢惠”這樣的形容詞簡直搭不上邊。
偏偏讓陸琛一瞬也移不開眼神。
他們正對著窗子,玻璃將黃昏的陽光折射得愈發淺淡,照在他的一側臉頰上,陸琛可以很清晰得看見他皮膚上那層極細的絨毛,像個小孩子一樣。
耳朵邊上的發絲翹起來了幾縷,在陽光下透出很淺的褐色,莫名令人一陣心癢。
“我這個人是心大了點,”卓逸然的聲音低垂下去,“但也不是什麽事都不裝的。”
陸琛還是沒答話。
這人總是這樣,有理不說話,沒理更不說話。
也許這就是屬於公主的驕傲與矜持吧。
卓逸然認命地歎了口氣,終於纏好了繃帶,正打算將末端固定在陸琛的手腕上,臉頰忽然傳來一陣溫熱的觸感。
陸琛的左手在他的耳側擺弄了一下,又向下滑了幾分,掌心輕撫過他的臉側。
他的動作太猝不及防,那隻手滑過的地方瞬間就熱起來了,卓逸然下意識地想躲,又怕陸琛不高興,只能任由那陣熱意不停地往臉上蔓延,咬著牙道:“你擼貓啊?”
“你炸毛了。”陸琛說。
第60章 坦誠相見
第二天一大早,懶惰如卓逸然,硬是七點鍾就從床上爬了起來,拉著陸琛去校醫院掛號。
看來在這方面存在問題的小情侶還挺多,性別專科的門診前已經排起了長隊,以alpha和omega情侶為主,其他性別也有不少。
陸琛和卓逸然本來就都是容易惹人注目的存在,又因為參加了契約情侶的活動,學校裡不少人都認識他們,於是成功地吸引了眾多好奇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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