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龐延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褚漾的聲音越來越弱,他有些心虛的縮了縮脖子。
龐延指著自己的鼻子,用質問的口吻道:“你在指責我嗎?”
褚漾急忙抬頭,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夠了,褚漾。”龐延打斷他的話,眼神裡充滿了失望,“你以為我這麽做是為了誰?如果你在他們面前能硬氣一點的話,我至於這麽勞心勞神的往李導辦公室跑嗎?”
龐延確實替褚漾打抱不平過很多次,可惜每次下來,褚漾都會遭到習瑞等人的報復。
久而久之,他都有點害怕龐延這麽做了。
“你不用擔心,我現在這樣挺好的。”面對恨鐵不成鋼的龐延,褚漾的腦袋都快埋到衣領裡了,他用近乎哀求的口吻說,“以後你別找李導了,李導那麽忙,我不想為了這點小事麻煩她。”
“……”
龐延沉默半晌,突然發出一聲嘲諷的笑,“你確定現在這樣很好?他們成天把衣服往你床上扔,害得你連睡覺的地方都沒有。”
褚漾愣了愣,他想起還堆放在床頭的那疊衣物,憤怒肯定有,可更多的還是無奈。
他已經麻木了。
“我……”
褚漾的話剛起了個頭,忽然有隻手搭上他的肩膀。
他嚇了一跳,條件反射性地抖了一下,扭頭就對上一張笑吟吟的臉。
“龐延,別把話說得那麽輕松,本來褚漾該睡你那張床的。”
說話人是坐在褚漾另一邊的岑彥博,他注意到褚漾的反應,飛快的把手收了回去,繼而看著龐延笑道,“你把上鋪還給褚漾唄,那樣一來習瑞就不會把衣服扔到他床上了。”
龐延面露不悅:“我在跟褚漾說話,關你什麽事?”
“你們說話是不關我的事,但是你們說話打擾到我了,就關我的事了吧?”岑彥博斜眼剜向龐延,氣勢逼人。
他長有一雙媚氣十足的鳳眼,高鼻梁,薄嘴唇,時常用眼白瞧人,一看就很不好相處。
龐延被懟得臉頰通紅,張嘴想懟回去,又想起岑彥博平時在班上鋒芒畢露的表現,還是硬生生把那些話咽了回去。
哪知道岑彥博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見他不說話,臉上的笑容更為燦爛,只是笑不及眼底,怎麽看都有股涼颼颼的感覺。
岑彥博說:“這裡誰不知道你討厭習瑞?要是你想對付他的話,自個兒正面杠去,把褚漾當槍使算什麽本事?看著人模狗樣的,背地裡盡是小人做派。”
龐延驚呆了,張著嘴巴,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他沒想到岑彥博竟會這麽不給面子,開口就把話說得這麽難聽。
緩過神來,龐延的臉色由白到青,從青到紫,短短幾秒鍾就變換了好幾副難堪的模樣,耳根子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
龐延:“你……”
“龐延!”講台上陡然響起任課老師的聲音,“你還要說多久?”
計算機課的女老師一向嚴厲,被她這麽一吼,龐延立即縮著脖子不敢作聲了。
岑彥博輕笑一聲,慵懶地舉起手:“老師,你讓龐延去對面坐吧,他一直在纏著褚漾說話,吵得我連你講了什麽都沒聽清楚。”
龐延臉色鐵青地瞪了岑彥博一眼,抬頭對上女老師尖銳的視線,到底沒敢說什麽。
雖然龐延是班委,但是老師們顯然更相信岑彥博這個學習委員,女老師沒有讓龐延挪位置,隻警告道:“龐延,如果你再說話就給我出去。”
眾目睽睽之下,龐延羞得連頭都不敢抬。
“好。”他低低應道,恨不得立即找個地縫鑽進去。
兩人間的□□味逐漸消散,剩下褚漾茫然地坐在中間,愣了幾秒,他接著搗鼓起電腦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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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因為在課間丟盡了臉面,下課鈴聲一響,龐延就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褚漾習慣了獨來獨往,坐在椅子上沒動,慢吞吞地收拾著書本。
直到班上的同學走得差不多了,他才打算離開。
剛站起身,肩膀上就被拍了一下。
轉過頭,只見岑彥博臉上掛著一貫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頗有些抱怨地說:“我在旁邊等了你十來分鍾,結果你連看都沒看我一眼。”
褚漾知道岑彥博沒走,也在余光中看到了岑彥博倚靠在桌前玩手機,可是他想不到岑彥博是在等他,一時間急得臉都紅了:“對、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等我,我還以為你在等其他人。”
岑彥博咧嘴一笑,雙手抱臂:“急什麽?慢慢說,我有的是時間等你說完。”
聞言,褚漾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麽了,睜圓眼睛呆呆望著岑彥博。
岑彥博揮手在褚漾眼前晃了晃。
褚漾霎時回神,眨了眨眼睛,有點不敢直視岑彥博的目光。
岑彥博沒做多想,和褚漾一起往寢室走。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怎麽說話,他們交集不多,共同話題少得可憐。
但是褚漾仍舊很開心,小心翼翼地懷揣著一顆雀躍欣喜的心。
他來到這所學校有一年了,卻只有龐延一個說得上話的人,像現在這樣和同學並排從教室往寢室走的經歷,還是入學以來的第一次。
就連龐延都沒有和他同行過。
回到宿舍樓,分別前,岑彥博突然開口:“習瑞他們要遭殃了,你終於可以松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