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出了口,大家便噤了聲。
辛千玉更是無地自容:“對不起,外公……是我監察不力。”
“你別嘴上說說知錯就算了。你是年輕公子,不諳世事,以為當個領導是容易的?”老爺子可不像平時那樣和顏悅色,不假辭色地批評,“當領導就得比手下更精、更細,像貓頭鷹似的盯著。你懂麽?”
“是的,外公教訓的是。”辛千玉乖順地點頭,“我以後一定好好做一隻貓頭鷹,晚上也不睡覺了,就盯著他看。”
老爺子抿了抿嘴,說:“在家撒嬌也罷了,這兒是公司,你別給我油腔滑調的!”
辛千玉把頭埋得更低了:“我沒撒嬌,是認真的。我一定會更注意的。”
辛慕隻說:“你別怪他了。他還是小孩兒呢。”
“既是小孩兒,便在家吃奶,出來工作幹什麽?”老爺子對女兒也不客氣,該噴就噴。
辛慕也不好說話了。
這時候,辛斯穆卻道:“老陳乾這事兒也不是第一回 了, 他從前就如此,我卻從沒發現,想起來我也是有錯的。我這樣老人也沒看出來,更別說小玉了。所以,我比小玉的錯還大。”
聽到辛斯穆這麽說,老爺子氣稍稍平了,笑說:“按你這麽說,我更老,我更有錯了。”
辛斯穆笑道:“我沒這麽說呢。”
老爺子也輕松笑笑。
這事情便算過去了。
辛斯穆替辛千玉圓了場,辛千玉該謝謝她,便請她吃飯。辛斯穆也答應了。二人去的餐廳,就是上回辛千玉與宿衷去了的“錦鯉池”。
辛千玉對辛斯穆的感覺其實挺複雜的。辛斯穆是辛千玉的表姐,他們是有很親密的血緣關系的,從小也認得。但二人總是親近不起來。然而,像辛斯穆那樣的人,即使你不和她親近,也很難討厭她。她總是很客氣,又很和善,還聰明,一直都是那種所謂的“別人家的孩子”。不過,辛慕從來不像很多家長那樣愛把自己的孩子和別人家的比較。
雖然辛慕不是那種圍著孩子轉的媽媽,但她確實是那種“全天下的娃娃都比不上我家的好”的家長。盡管辛斯穆無論是成績還是品性都比辛千玉更符合大眾定義的“優秀”,辛慕還是會覺得自家孩子更好:“小穆是很好……但就是很無聊。還是小玉比較可愛。”
而現在,辛千玉和辛斯穆都成了巨額財產的候選繼承人,他們之間莫名的就敵對了起來——但好像都是別人說的。辛慕、朱璞、朱珠以及其他親戚,都提點似的說,你們兩個人是要爭家產的,你們是天然對立的,小心對方給你使絆子啊!
辛千玉對辛斯穆也是有一定防備的,盡管辛斯穆看起來十分友善,從來沒對辛千玉出過一次手。但辛千玉好像就是免不了小人之心。
就連這次的“盜版危機”,辛千玉第一個懷疑的是“自家人”辛斯穆,而不是“老對手”秋實教育。
辛千玉看著辛斯穆,認真地跟她道謝,感謝她在老爺子面前幫他轉寰。
“不用謝。”辛斯穆回答,“其實我也是幫我自己。”
辛千玉好奇地看著辛斯穆:“為什麽這麽說?”
“你是不是懷疑我動了手?”辛斯穆問題很尖銳,但語氣還是柔柔的。
辛千玉愣住了,他不知該怎麽回答。
“不僅僅是你,大概老爺子心裡也有疑影。”辛斯穆說,“我必須站在你這邊,才能顯得我無私。”
辛千玉頓了頓,半晌說:“所以不是你?”
他自覺這提問很失禮,但又覺得自己其實是可以這樣大方地問辛斯穆的。
辛斯穆抬起眼,說:“你是說我為了攻擊你而做損害集團利益的事情嗎?你是這樣看待我的嗎?”這明明是質問的句子,但用辛斯穆的聲音發出,卻還是柔柔弱弱的,跟風裡的荷花似的嫋嫋。
辛千玉這才真正覺得自己失禮了,忙跟對方道歉:“對不起,表姐,我不是這個意思。”
“沒關系。”辛斯穆還是那個溫和的語調,“沒關系,小玉。”
辛斯穆太溫柔,反而讓辛千玉更不好意思。辛千玉倒了清酒,自罰了三杯。辛斯穆也抿了一杯,嘴裡還是柔柔的“沒關系”。辛千玉多喝了幾杯,臉上蒸得紅紅的,心裡想起了宿衷,眼裡便變得濕潤。
辛斯穆打量他的神情,說:“你最近好像有些心不在焉,是為了什麽?”
辛千玉沒想到連和自己不熟的辛斯穆都察覺了自己的神不守舍。辛千玉自嘲一笑:“因為我男朋友的事。我們現在異地戀。”
“他在哪?”辛斯穆問。
辛千玉說:“他在美國。”
“哦,那真的很遠。”辛斯穆說,“你很喜歡他?”
辛千玉胸口發悶:“很喜歡。”
辛斯穆沉吟半晌,說:“集團有個項目準備在美國開展,你要不要去試試看?”
辛千玉的心一跳,眼睛睜大:“什麽項目?”
“我待會兒回去給你發個資料。”辛斯穆回答,“你看看吧。”
辛斯穆說話溫吞,但乾事很果斷。她回去就立即把資料發了給辛千玉。辛千玉發現,是玉琢集團想獲得aa國際考試的考點授權。這件事其實前期已經談得差不多了,申請流程基本上走到後期。只需要集團派出代表去美國和aa考試協會的人商定細節、簽訂合同就可以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