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溪在暮色中猛地反應過來,他並沒有對林欽禾說是哪天。
然後他終於聽清,那劇烈的跳動聲,正來自於他的胸腔,越來越大,越來越響,和鋼琴聲一起共鳴在空曠的音樂廳裡,一起閃爍在最後的余暉裡。
陶溪站在音樂廳中央,看著面前彈鋼琴的人,似乎在做一個比暮色更瑰麗的夢。
他想。
這支曲子只有他一個人能聽到。
這個人,他也想獨自佔有。
“這首曲子叫什麽?”?陶溪在林欽禾停下手指後問道。
“《聖誕快樂,勞倫斯先生》。”?林欽禾放下手說道。
陶溪怔了怔,覺得這個名字很奇怪,他看著林欽禾蓋上琴蓋,從鋼琴椅上站了起來,用小到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我的生日也在聖誕節。”
下著雪的聖誕節。
林欽禾似乎並沒有聽到,問他:“現在心情好點了嗎?”
陶溪驀地看向林欽禾,在昏暗的光線中,嘴角翹起的弧度越來越大,他說:“林欽禾,你是不是想安慰我才拉我到這裡啊?”
林欽禾蹙起眉,朝門口走去,留下深色的背影和冷淡的聲音:“只是因為你要哭不哭的樣子很難看。”
陶溪愣了愣,忙跟上去,生怕他把自己鎖在裡面了。
音樂廳的大門被很快關上,將最後一絲殘陽和鋼琴余音也鎖在了裡面,陶溪看著林欽禾鎖門的手,又丟了膽子似的問道:“我知道了,你平常心情不好,肯定也會來這裡躲著哭吧。”
林欽禾冷冷瞥了他一眼,拿著鑰匙朝樓梯口走去,不說話了。
陶溪暗恨自己改不掉一高興就忘本,一得意就得寸進尺的臭毛病。
“我有手機了,能加你微信嗎?”?陶溪從口袋裡拿出被自己遺忘了許久的手機,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在昏暗的樓道間晃著光線。
但林欽禾還是不理他,冷著一張臉高傲得很。
完了。
哄不回來了。
陶溪灰溜溜地跟著林欽禾一路回到教室,一進門就被畢傲雪的冷豔目光盯在原地。
“英語課遲到冠軍的前任和現任,你們打算一起拿下晚自習曠課雙擂主了?”?畢傲雪抱著胳膊輕笑一聲。
陶溪主動認錯,態度十分積極:“老師,我錯了,他也錯了,我們以後再也不會了。”
林欽禾依舊擺著張冷臉,態度十分消極。
畢傲雪沒指望林欽禾有什麽認錯態度,慢悠悠道:“知道錯了就行,回去各自寫一篇英語作文給我。”
陶溪松了口氣,和林欽禾一起回到了座位。
前排的畢成飛忍不住往後面轉腦袋,畢傲雪冷哼一聲:“有的人腦袋不用,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
畢成飛默默轉了回去。
陶溪迅速寫好一篇英語作文,趁畢傲雪出去了從抽屜裡拿出紙,開始畫他的小漫畫,思考了一會卻不知道畫什麽。
他扭頭看向窗外,夕陽早已沒了蹤影,深紫色的天空上只剩下最後一點被燃燒剩下的粉藍灰燼,一輪冰月在天邊緩緩升起,被一團單薄柔軟的淺白雲朵輕輕包裹著,透出朦朧溫柔的淡黃色澤。
他低下頭,在紙上畫起來。
晚上,林欽禾拎著書包回到房間裡,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
“讓門衛把今天傍晚五點半到七點的大門處監控記錄調出來,發給我。”
掛了電話後,他用一根記號筆在桌上的日歷上圈下一個日期,然後打開一本英文小說,從裡面取出一張紙打開。
畫上的主角又回到了最初的月球和隕石。
小隕石:“天上有雲,我可以吃溏心月亮嗎?”
月亮:“不可以。”
小隕石:“那就向我撒一把鹽,吃鹽焗小隕石吧!”
作者有話說:
今天的份和昨天的份一起更新
第23章
陶溪一回到寢室,潘彥就迫不及待地跟他說:“溪大,我這裡可有幾個大客戶介紹給你,都是想找你幫忙畫畫的,你看要不要接單?”
潘彥管不住嘴,他在美術班的幾個哥們知道他有個室友出200塊就可以幫忙畫一張作業,而且還和本人畫的出入不大,這些本就不缺錢的公子哥哪能放過這種可以偷懶的好事。
陶溪有些心動。
他知道陶堅說過幾天再來找他並不是玩笑,這次因為惱羞成怒沒要到錢,下次來估計就不是這麽好打發的了,以陶堅的性子,在校門口鬧到學校人盡皆知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不想讓學校的人知道,但他也不可能把補助金都給陶堅。
陶樂患的系統性紅斑狼瘡需要長期服用激素和藥物,每個月的花銷不少,他省吃儉用好不容易存下來的錢,都要定期匯回去給陶樂買藥。
雖然他恨郭萍和陶堅,但陶樂是他目前在世界上最親近的人。
陶溪隻猶豫了幾秒就答應了:“可以,不過200塊我不幹了,還有一個月就要期中考,我沒那麽多時間畫畫。”
潘彥說:“沒問題,我和他們商量下,給你漲個價。”
陶溪最終以300塊每張的價格,又接了四張畫,因為時間不夠,他只能抓緊晚上熄燈前的時間畫畫,將作業留到被子裡做。
結果就是他隻睡了四個小時不到,因為打電筒時間太長,第二天起來眼睛都有些充血,平常清澈的眼白上多了很多紅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