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溪念完後,把書還給了畢傲雪,畢傲雪點了下頭,讓他下去了。
他快步回到座位上,從抽屜裡拿出英語課本,前面的畢成飛想扭頭扭了一半被畢傲雪瞪了回去。
陶溪其實挺平靜,他一直非常清楚自己與文華一中學生的差距,這個差距不光是成績,還包括眼界、見識、情操、各項素質……成績可以想方設法補起來,但出身決定的很多東西一時半會根本補不上。
他突然想起在來文華一中前,語文老師送行時跟他說要不卑不亢。
他確實沒有自卑過,但他還是忍不住對自己感到失望,他想,就像他在屏幕上看到林欽禾是看到了光,那麽其他清水一中的學生看到講台上的他,是不是也想看到光呢?
畢竟他是清水縣成績最好的學生了。
他有些失望自己沒能成為這道光。
陶溪壓下這些想法,認真地上完了一堂課,下課鈴一響,前面的畢成飛就飛快地轉了過來問道:“溪哥,怎麽回事,你好好的怎麽遲到了。”
陶溪用余光看到一旁的林欽禾在看手機,他敷衍地解釋道:“準備去小賣部買筆芯,跑一半想起快上課了才趕回來。”
畢成飛被忽悠成功了:“唉找我借嘛,我還會不借給你嗎?”?然後從筆芯盒裡抽了一把筆芯放到陶溪面前。
陶溪隻拿了一根,笑著說了聲謝謝。
從頭到尾一旁的林欽禾都沒說什麽,陶溪松了口氣,雖然林欽禾本來也不會問。
他知道這個小惡作劇是誰的意思,但沒太放心上。
江馨雲的優越感不會允許陶溪這個從農村來的男生拒絕自己主動的邀請,陶溪雖然生氣,但也不會找女生的麻煩。
這跟他以前在學校見過的手段相比,根本不算什麽。
陶溪中午在食堂飛速吃完了飯,心裡慶幸畢成飛這個挑蒜嫌蔥的麻煩精從不在午休期間回教室。
趕回教室的時候,教室只有一個雷打不動的年級第二黃晴跟空氣一樣在看書。
他微喘著氣回到座位上,拿出剛買的那套聽力書和複讀機開始做英語聽力,他想讓林欽禾看到,只要是林欽禾說的,他都會認真照做。
大概過了十多分鍾,他剛做完一套聽力題的時候,林欽禾才回到教室。
陶溪一聽到動靜就扭頭望向林欽禾,身板挺得筆直,雙眼裡寫滿了“我有乖乖聽你話”。
林欽禾看了他一眼,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陶溪突然又有些不自在了,不知道手要怎麽擺,目光要往哪裡放,隻好將自己桌上的聽力書往旁邊推,用向老師報告的語氣說:“我做了四套英語聽力,一共錯了兩題。”
他緊張地想這個正確率應該還可以,心裡莫名期待起來。
期待什麽?或許是一個誇獎?
但林欽禾只看了一眼聽力書,就說:“這些題太舊了,對你沒有用。”
陶溪一愣,這已經是他能找到的唯一帶磁帶的聽力書了,他有些慌亂地將書又拖了回來,像拖著一袋被嫌棄的垃圾,支吾道:“那,那我再去買新一點的書和磁帶。”
他合上書,發現林欽禾在看他那個貼了名字的複讀機,他將複讀機往抽屜裡塞去,低著頭補充道:“我比較習慣用磁帶聽英語。”
並不是只能用磁帶聽。
說完又覺得沒必要,在林欽禾面前維護這點自尊心一點意義也沒有。
陶溪心裡盤算著周末放假去市裡更大的書店找找新的聽力材料。
林欽禾並沒有再說聽力書的事,從抽屜裡拿出幾張打印紙,放到陶溪桌上,說:“今天中午把這些題做完,自己看著時間。”
說完就戴上了耳機,拿出了自己的書在看,好像不會再給旁的事物眼神。
陶溪看著面前的紙張發愣,這些a4打印紙被整齊地裝訂著,上面印著一道道題目,每套選擇題和每道大題前都附上了做完題目的時間要求是幾分鍾。
他再沒見過世面,也知道這些題目並不是隨便從一本教輔資料上撕下來的,而是林欽禾一道道挑選好,排版好,再打印出來裝訂的。
“怎麽還不開始做?”?一旁的林欽禾語氣淡漠。
陶溪回過神,點頭道:“馬上就開始。”
他將手腕上的舊電子表解下來放在一旁,然後擰開中性筆蓋,明明很輕松卻似乎用了不少力氣。
陶溪寫字時力道放的很輕,好像生怕把紙給劃破了,他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寫錯字,直到最後寫完,紙張上都乾乾淨淨,沒有一處塗改的地方。
他也嚴格按照林欽禾給的時間來,時間一到,他就不寫這道題了。
全部做完後,他深吸一口氣,將整遝紙往林欽禾的桌子上推,小聲說:“我寫完了。”
緊張的像給老師交作業。
林欽禾放下書,拿出一支紅筆開始改。
這段時間變得尤為難熬。
陶溪在旁邊不知道幹什麽,他不敢看林欽禾手下正被批改的題目,更不敢直接看林欽禾,又覺得在林欽禾給自己改題時做其他事不太好,隻好東張西望地看教室裡並不多的人。
有個男生埋在桌子上,肩膀一聳一聳的,估計是在看什麽好笑的小說或電影。
有個女生在照鏡子塗唇膏,照著照著開始擠起了鼻子上的黑頭。
那個目前唯一一個沒有同桌的叫黃晴的年級第二居然這麽長時間姿勢都沒變一下,還是筆直地坐著,跟塊鐵板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