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凡韻猛地心頭一震,驚疑不定地看向陶溪,那雙眼睛正盯著她,黑沉的瞳孔裡毫無情緒,只有投在下眼瞼上的睫毛陰影微微翕動著。
她幾乎要覺得陶溪看出了她的意圖。
“關會長,我們現在可以去見您的朋友了嗎?”陶溪問道。
關凡韻不敢回看陶溪的眼睛,緊緊捏著手裡的煙,心裡亂成一團,一時有些猶豫要不要繼續原來的計劃,幾秒後,她終於下了決定:
“那走吧,我朋友到了有一會了。”
陶溪將手機放進口袋裡,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
他正要隨著關凡韻走,卻突然在走廊盡頭的拐角處看到一個人影,腳步瞬間頓了下。
林欽禾先是看著陶溪,微蹙了下眉,在看清陶溪身旁的女人時,眉頭皺得更深。
“你怎麽過來得這麽快?”陶溪快步走到林欽禾面前,問他。
林欽禾垂眸盯著陶溪的眼睛,想從這雙眼睛裡找出他剛才看到的陰沉神色,但那似乎只是錯覺,陶溪看著他的目光裡分明只有依賴和開心。
林欽禾沒回答,他握住陶溪的手腕,將他拉到自己身後,然後看向目光有些躲閃的關凡韻,問道:“你們在聊什麽?”
關凡韻明顯察覺到林欽禾對自己的敵意,她扯出一個有些僵硬的笑容:“陶溪是我們青畫協會的成員,我正打算給他介紹一個朋友認識。”
她語氣自然,心裡卻驚惶不安,她不可能不知道這個跟楊多樂一起長大的林家少爺,更知道他背景深厚不可得罪,和他母親羅徵音一樣對楊爭鳴厭惡至極,更不用說自己。
林欽禾並未全信,他轉頭看向陶溪,問道:“是嗎?”
陶溪點了下頭,沒說話,目光垂著看自己的腳尖。
林欽禾看著關凡韻,牽起嘴角笑了下,聲音毫無感情:“什麽朋友?我也能認識下嗎?”
關凡韻在方才早已想好對策,她抬起手裝作看了下手機,露出一個抱歉的神色,對兩人說道:
“不巧了,我那朋友突然跟我發微信說臨時有事,等會就得走,真對不住,我下次再找個機會請你們見吧,我先回去了。”
林欽禾好整以暇地看著關凡韻藏不住的焦慮心虛,說道:“好,請您幫我向楊叔帶一聲問候。”
關凡韻眼皮跳了下,扯起笑容道:“沒問題,爭鳴也一直很想拜訪你和你母親。”
林欽禾看著關凡韻走遠,轉過身看著一直沒說話的陶溪,語氣嚴肅下來:“怎麽回事?”
他不可能看不出來關凡韻蹊蹺的態度,更不可能看不出來陶溪的反常,對於眼前這個人,他向來能敏銳地察覺到他所有的情緒。
陶溪實在有些心虛,他還不能對林欽禾說出自己今晚在這裡遇到的事情,以及自己剛才的打算,可林欽禾正探究地盯著他,目光讓他根本沒辦法編出一個合理的謊言。
他看了眼走廊旁門半掩著的空包間,突然拉住林欽禾的手腕,用力將林欽禾拉到了那間包間裡,然後猛地關上了門。
房內並沒有開燈,只有點歌屏幕微弱閃爍的光,陶溪伸出胳膊抱住林欽禾的脖子,將自己整個人埋進林欽禾懷裡,嘴唇貼在林欽禾的脖側的肌膚上,深吸一口氣,小聲說:
“我有點想你了。”
林欽禾明顯地怔了下,緩緩抬起手將懷裡的人回抱住,嗓音裡帶著幾分笑意:“不是分開還沒到一天嗎?”
陶溪用嘴唇蹭了下林欽禾的脖子,感受到腰上那雙手扣得更緊,他說:
“這幾個星期你每天都去訓練競賽,中午和下午經常看不到你,晚上你回家了我就更看不到你了。”
林欽禾抬手揉了下陶溪的後腦杓,低聲說:“再等我一段時間,很快。”
陶溪以為林欽禾說的是等他競賽結束,他下巴擱在林欽禾肩膀上,眼睫低垂著,沒有人能看到他眼底翻湧的情緒,似乎在為一件事猶豫不決。
過了大概五秒,陶溪下了一個決定,對林欽禾說道:
“等你競賽結束後,我想告訴你一個秘密。”
他最大的秘密。
他知道現在並不是說出來的最好時機,這件事必將引起幾家人的震動,林欽禾還在緊鑼密鼓地準備競賽,一定會影響到他。
林欽禾沉默了兩秒,問道:“和楊多樂有關?”
陶溪身體瞬間僵了下,他借著微弱的光線看林欽禾的眼睛,一時猜不準林欽禾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
其實他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麽自信,在聽到關凡韻與楊多樂的對話後,他無法控制地感到憤怒和諷刺,楊多樂有什麽資格“教訓”他?
可隨後而來的卻是惶然不安,楊多樂何必“教訓”他?他享用了十六年本該屬於他的寵愛,可這些寵愛會隨著他身世的揭露而突然煙消雲散嗎?
不可能,他知道,養寵物養十六年都會有感情,何況是人?
他甚至都不敢對林欽禾說出今晚的實情,因為他沒辦法確定林欽禾會不會相信自己,天平的一端是十六年親如兄弟的好友,一端是在一起不到兩個月的戀人。
孰輕孰重,他無法自信。
陶溪看著林欽禾,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了個有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如果,我想做的事會讓你非常為難,怎麽辦?”
經過今晚,他已經不可能容忍自己和楊多樂在一個屋簷下裝作沒有事情發生地和平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