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朗抹了一把臉,眼眶濕潤。
“我做不到……”
他的腦袋垂了下去。
林知夏輕輕地走了過去,在盛朗面前蹲了下來。
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人們來來往往,偶爾朝這對鬧別扭的少年投來一眼。
“對不起,小狼。”林知夏輕聲說,“我不知道你這麽難受。你又沒和我說……”
盛朗苦笑:“怎麽說?我和你親熱一點,你就各種不自在。我要是和你說了,你不是更要遠著我了?”
林知夏仿佛吞了一口苦酒,被嗆得說不出話來。
“我也不是不自在,我是……”
“別扭?一個意思。”盛朗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無精打采,“放心,我以後會注意點,不讓你被誤會和我這樣的男人亂混。”
林知夏沉默了片刻,站了起來,然後脫下了涼鞋,朝著盛朗的後腦抽去。
“他娘的,出個櫃還搞成政治正確了?逃課的不是你?撒謊的不是你?喝酒的不是你?基佬是個免死金牌嗎?”
盛朗沒料到自己鬧了這麽一場,還是不能避免這一頓打,懵了。
“我歧視你取向?我是歧視你蠢!”林知夏說一句抽他一下,“我他媽才不管楊景行喜歡男人還是女人,但是他勾搭著一個學生不好好讀書跑去做什麽鬼模特,他就不是個好東西!你維護他就算了,你特麽居然還朝我吼?”
說到這裡更來氣,連著抽了盛朗好幾下。
盛朗本來就腿軟地爬不起來,只能揮舞著雙手邊滾邊躲,狼狽得要命。
那麽大的個子,卻被抽得滿地爬,幾乎想高呼有人虐狗。
“你居然吼我!”林知夏氣得渾身發抖,眼眶通紅,“你自己的前途你不操心,老子替你操個屁的心!”
“夠了沒有!”盛朗被抽得挨不住了,酒勁一衝,又忍不住吼起來,“你就知道抽我?我還是個小孩兒嗎?我都已經成年了,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怎麽做,用不著你這個比我小的來管我!”
林知夏深吸了一口氣:“好!好!成年了,你能了。娘的。你愛喜歡誰喜歡誰,愛做什麽做什麽。老子再管你,我就綁塊石頭去跳豐江!”
說完還不甘心地踹了盛朗兩腳,把鞋穿上,氣呼呼地走了。
盛朗傻呆呆地坐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想去追卻連站起來都做不到。
“小夏……”盛朗弱弱地喚了一聲。
林知夏連影子都早不見了。
盛朗看到了林知夏留在路邊的飯盒,打開來聞了聞,“嗚”了一聲。
委屈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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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假結束後,市裡各個中學都逐漸迎來了期末。
九中今年的期末考試周比較早,就挨著高考。學生們才結束了假期回到學校,迎接他們的就是車輪戰考試。
即便忙得頭重腳輕的,孫明珠還是很敏銳地察覺出了一點不對勁。
“你和盛朗怎麽了?”她問林知夏,“過生日的時候還親親熱熱的,怎麽轉眼又鬧了別扭。”
“沒鬧別扭。”林知夏慢條斯理地吃著面條,“他犯了錯,被我抽了一頓,估計還沒回過神來。”
孫明珠噴笑:“他又怎麽了?”
“現在還不方便說。”林知夏說,“等合適了,讓他自己和你說吧。對了,明珠,你有喜歡的人了嗎?”
孫明珠的臉霎時紅了:“乾嗎突然問這個?”
“沒什麽。”林知夏笑,“就是發現我自己好像有點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不夠關心身邊的朋友。朋友有些什麽變化都不知道。”
“我的功課你掌握得比我還清楚呢,哪裡有不關心朋友了?”孫明珠說,“我沒喜歡的人。放心,回頭看中誰了,肯定第一時間告訴你,讓你幫我參考參考。”
“我說的就是生活上的事。”林知夏說。
“生活上沒什麽事呀。”孫明珠說,“而且我是女生,有些事本來也不會分享給你們男生知道的啦。你看盛朗,到現在也沒把心眼妹帶給我們認識。”
林知夏本來想說沒有什麽心眼妹,轉念一想,心眼妹或許不存在,可也許有心眼哥呢?
楊景行是社會精英人士,才貌雙全,也顯然是有心機的人。至於能不能打,人家好歹是個男人。
而且好像確實自打楊景行出現後,盛朗就越來越不對勁,然後承認自己喜歡上了一個人。
是了,盛朗好像確實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他喜歡上的是一個“女生”。
他那段時間的苦惱煩悶,是因為發現自己喜歡上了一個男人嗎?
林知夏撐著額頭,胃裡裝滿了石頭,最喜歡的雜醬面卻一口都吃不下,隻想找個地方蜷起來緩一緩。
盛朗就在這個時候端著餐盤走了過來,找到了林知夏,眼睛一亮。
隔著半個食堂的距離,盛朗朝林知夏搖了搖尾巴。
林知夏面無表情地起身,端著盤子朝餐具回收處走去。
盛朗耷拉著腦袋,在孫明珠對面坐下,眼巴巴地看林知夏走出了餐廳。
“你這次好像把小夏得罪得有點徹底喲。”孫明珠笑,“你到底幹了什麽?”
“也沒什麽。”盛朗像個霜打過的茄子,“我向他出櫃了。”
嘩啦——肉丸子從筷子上落回碗裡,濺了孫明珠一身湯。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