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曜風和白淳坐在一排,在商務車平穩運行以後許久都沒有對話。
白淳手機自新聞爆出以後就電話不斷,哪怕一直沒有接,現在也已經被鬧騰得電量過低直接關機。
“這樣吧,”宿綺掛斷電話,說話到缺氧伸手敲了兩下腦袋:“今天晚上我們先休息,大家都緩緩,公司那邊會做好明天新聞發布會的方案,不用擔心。”
她早已習慣戴著枷鎖照顧這些孩子,現在罪責清算惡名解除,反而是說不出的恍然。
四人相繼回到酒店房間,栗原抱著白淳嗚嗚嗚哭了會兒睡昏過去,容子涉叫了盒披薩吃得心滿意足。
聞曜風白淳在他們房間呆了一會兒,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
大門一關,所有聲音被長絨厚毯悉數吸盡,耳朵空曠的和此刻的內心一樣。
白淳站在聞曜風身邊,許久才動了一下,聲音乾澀。
“你是怎麽做到的?”
聞曜風聳了聳肩:“魔法。”
白淳很難不露出嫌棄的表情:“你是每天都能這麽騷嗎。”
“只有魔法才能打敗魔法,”聞曜風伸長胳膊癱進厚實大床裡,拍了拍胸膛道:“喜歡我就抱抱我。”
白淳深呼吸一口氣,輕手輕腳地俯身抱了過去。
他的呼吸都沾著水仙清香,皮膚冰涼柔軟,連擁抱都輕的像一團雲霧。
聞曜風先是一怔,然後又臉頰發燙。
怎麽我每次隨便騷兩下,都能被治成這樣……
出息啊。
聞曜風小心翼翼地摟了下白淳的腰,又怕他覺得自己賊心太多,把手張開大字型放到床邊。
“我真是要累死了。”白淳喃喃道:“之前兩年……每天都過得像噩夢。”
“不過,”他睡在他的胸膛裡,低聲問道:“你是什麽都知道了嗎。”
聞曜風聽到幾分熟悉的自我回避。
“都不是你的錯。”他伸手撫著白淳的碎發,小聲道:“白淳……我有很多……很多的對不起想要跟你說。”
不該在出事以後逼著你解釋。
不該在出事以後脾氣發作懟你到那種地步。
我做錯了好多事……其實都不敢再見你一眼。
可你居然還會來抱抱我。
熟悉的氣息無聲對接,白淳閉上眼,肩頭背脊放松許多。
“我一個人去美術館的時候,從沒有想過還會去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也沒有想到會被一步步逼到那種程度。”
他把臉埋進他的胸膛裡,聲音悶悶的像蒙了一層霧。
“姐姐去世那天是大年初三。”
“我一個人戴著口罩從醫院走到公司,走了六公裡。”
“感覺快要熬不過去了。”
全世界都在放煙花歡度新年,街道處處張燈結彩。
他像是不該徘徊在任何地方。
也好像從一開始就不該出現。
“直到八月出事的時候,我才知道他們錄像了。”
“如果出這些事,如果我犧牲掉一切,姐姐她能回來,那也算挽回了一些什麽。”
“可是,做了這麽多,連肺移植手術都做完了,”白淳埋緊臉,聲音沙啞哽咽:“她卻死於器官排異……還因為我被好多人翻出照片一塊唾罵。”
“我在之前兩年裡,覺得我是全世界最荒誕的笑話。”
聞曜風伸手抱住白淳的肩,低頭親了下他的發際。
“我沒有辦法解釋,我如果說,是你父親做的,他們會問證據呢?有什麽證據嗎?”
“也沒有辦法和媒體解釋,如果我和媒體說這些,他們會說,哦,是為了救人啊,那你姐姐呢?”
白淳哽咽著笑了一聲:“死了啊。”
“埋在公墓裡,死的時候疼到全身都在痙攣啊。”
聞曜風抱緊他的肩膀,把臉埋進他的脖頸旁。
“對不起……”
“對不起,我要是早點能為你做這些……”
白淳揉了下眼睛,不肯表露更脆弱的一面,摸索著從他懷裡撐起身體。
“所以你中午在解決這個?”
聞曜風如實道:“我把聞梭暴打了一頓。”
白淳伸手捂住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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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暴打是附加品,主要是過去攤了下牌。”聞曜風支起身坐在他對面,認真道:“其實,我七八歲的時候就在想法子收集扳倒他的證據。”
“你可能覺得這麽說聽起來很可笑,但我真是這樣做的。”
白淳皺眉看他:“你到底經歷過什麽。”
“我在很小的時候,最大的心願是救媽媽出去,帶她走,越遠越好。”
“那幾年,班裡其他同學都想著怎麽去遊樂園,怎麽出國旅遊,我天天想著怎麽攢飛機票帶媽媽走。”
“剛開始什麽都不懂,覺得攢夠零用錢,夠住酒店飛機票就夠了。”
“後來意識到一些事情,想的是找一些證據去警察局,拜托他們把我爹抓走。”
聞曜風再說這些話時都覺得好笑,又有幾分對過去的無可奈何。
“我十四五歲臨離家出走的時候,其實真是想帶著我媽一起走。”
“可是她以為我在開玩笑,或者說,是假裝一直沒有看懂。”
“然後我去了FYI,做練習生,認識你們,一起出道,期間和家裡親戚也一直保持著聯絡,總想著得到更多資本了就回去接她,和我爸徹底撕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