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底下領獎台已沒了商牧梟蹤影,只剩第二第三名在那兒摟肩拍照。
“你不了解他。他對不需要的東西從不拖泥帶水,如果被他知道……”尹諾聲音低下來,有些不甘,更多的是無奈,“我們會連朋友都做不成的。”
我忽然頓悟。商牧梟不是只有一顆寶石,而是在他看來,不被他在乎的人就算捧著真心到他面前,那也不是寶石,不過贗品玻璃罷了。
他只要最閃耀的、最鍾愛的,他認定的那顆“寶石”。他會將它護在羽翼下,藏在巢穴最深處,誰也不能碰,誰也看不見。
任性又挑剔。
包廂門在此時被人猛地推開,我和尹諾不約而同看過去。
商牧梟捧著獎杯,呼吸微喘地走進來,仿佛是從領獎台一路跑過來的。
“阿梟……”尹諾笑著迎上去,商牧梟看也不看他,直直朝我走過來。
這顆無法成為寶石的“玻璃”瞬間黯淡了顏色,默不作聲退到一邊,沒有再試圖上前。
“你在看哪裡?”商牧梟不悅地掰過我的下巴,為我沒有全身心的關注他而感到不滿。
我偏了偏頭,擺脫他的手,控制著輪椅不動聲色往後退了一點。
“恭喜你,比賽很精彩。”
他臉上起初還有些不高興,聽到我誇他,飛速浮現笑意,當真是小孩心性。
“喜歡嗎?”
我還當他問喜不喜歡這種比賽。
老實說我不喜歡,太危險了,方才那輛六眼魔神摔出賽道時,看著鏡頭裡好不容易止住翻滾的車手,那種骨頭寸寸斷裂的疼痛仿佛短暫地又回到了我的身上。要不是後面擔心商牧梟再發生意外,這種感覺說不定還會存在更久。
“很有意思。”
然而作為穩重的成年人來說,客套是基本的社交禮儀。哪怕不喜歡,我還是對這一賽事表示了肯定。
商牧梟笑著眯了眯眼:“可惜你不能坐我的車,我的後座好多人都想坐呢。”說著他將沉甸甸的獎杯往我懷裡一放,“給。”
我下意識地抱住獎杯,過後又很茫然。
這是什麽意思?
他看出我的疑惑,指著獎杯上的一處道:“你看,這裡有一顆星星。”
我隨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獎杯正面棕色的底座上,嵌著一顆閃亮的五角星樣的鑽石,星星身後拖著條長長的銀色尾巴,還是顆彗星。
商牧梟好似名求表揚的小朋友,語調微微上揚,臉上帶著難以掩藏的愉悅。
“你不是喜歡星星嗎?我比賽前就想好了,要把這顆星星送給你。”
“你要嗎?”他問。
第19章 每個人都應該克制
這座猶如冰雕的冠軍獎杯對他來說意義非凡,但對我至多只是個……紙鎮。
這是他的榮耀,他的青春。我是喜歡星星,但我喜歡的是綴在夜空,遙不可及,無法被我捕獲的星星。不是這樣嵌在底座裡,造型誇張,閃得刺眼的裝飾品……
我不該要。
“你要嗎?”
商牧梟彎著腰,因為要指給我看底座上的那顆星星,臉離我很近,近到我甚至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聞到他頭髮上的煙草味。
可能是比賽的緣故,今天他右耳上沒有戴耳釘,那粒細小的黑痣尤為醒目,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比底座上的鑽石星星都要動搖我的心神。
指尖微微蜷縮,我衝他僵硬地勾起唇角:“謝謝,用心了。”
他神情一下子柔和起來,笑容裡摻雜了一點得意:“我就知道你會喜歡。”
那你很厲害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會喜歡。
商牧梟與我大聊特聊今晚的比賽,說到六眼魔神翻車時,臉上全然沒有害怕,只有滿滿的興奮。他熱愛這項運動,熱愛走在鋼絲上,腎上腺素飆升的快感。
想到他帶我去山裡看星星那晚,他不顧危險跳上狹窄的觀景平台,在我看來難以理解,但在他看來,這或許是再正常不過的,對“刺激”的追求。
“你們怎麽還在這裡磨蹭,不去喝酒了嗎?”包廂門再次被人猛地推開,周言毅大搖大擺走進來,一頭黃毛格外扎眼。
他第一眼看到吧台那兒的尹諾,笑著去搶他手裡的酒杯,一口喝乾裡頭的起泡酒,這才看向落地窗這邊。
“噗!”然後震驚地將嘴裡的酒噴了出來。
他嗆咳著,臉漲得通紅,尹諾連忙給他遞紙巾,他接過了捂在嘴上,彎腰咳得停不下來。
“你好髒啊。”分明距離還遠,商牧梟卻像是已經沾到了對方噴出的沫子一般,退後幾步,嫌棄地掃了掃衣襟。
周言毅邊咳邊往這裡看,一會兒看看商牧梟,一會兒又來看看我。
好不容易止住咳,他對著商牧梟欲言又止:“你們……”
後面省去的內容,實在讓人生出許多想象。
我正要告訴他,我們什麽也沒有,卻發現他根本不看我,只是用一種既無語又意外的表情看著商牧梟。
“真的假的?”
我和商牧梟的組合,在他看來仿佛比世界末日到來還要不可思議。
商牧梟方才還心情明朗的跟春日裡的豔陽天一樣,這會兒面對好友的質問,完全像變了個人似的,語氣冰冷而不耐。
“閉嘴。”
周言毅挑了挑眉,卻並不生氣,反倒是對著自己的嘴做了個拉上拉鏈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