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保證自己的吻一定能喚醒公主嗎?
應該是不能的。
誰也不能保證。
所以那個吻只是孤注一擲,是單方面的愛意傾訴,是此生唯一一次的靠近。
就像他此刻一樣。
…
沈眠最後在裴知逸的唇尖上輕輕啾了一下。
“哥哥,晚安。”
他在心裡輕聲說。
他睜開了眼睛,以為會看見裴知逸緊閉的雙眼。
然而不是的。
十二點已經過去了,生日的魔法已經失效了。
就像童話裡王子吻醒了睡美人一樣,他看見裴知逸也睜開了雙眼,眼中一片清明,不帶絲毫睡意,沉默地看著他。
沈眠全身血液都像是被凍住了。
睡覺前他還在抱怨屋子裡地暖太熱了,熱得他都出汗了,心頭也一片躁動。
可現在他卻覺得從指尖到後脊都一片冰冷。
他還僵硬地維持著靠近裴知逸的動作。
外頭夜色已深,屋子裡安靜得能聽見針落的聲音,而屋外寒風已起,不安分地敲打著窗戶。
他眼睜睜地看著裴知逸抿了抿嘴唇,像是在感受嘴唇上殘留的觸感。
而後他聽見裴知逸用平靜的語氣,問出了他最害怕的話。
“眠眠,你為什麽會親我?”
這一句話像驚雷一樣臥室裡炸開,把沈眠所有靜心偽裝的假象都擊碎得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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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眠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有那麽一瞬間,他想過把這個吻推脫成做任務,說成是不經意的一個錯誤。
說他記錯了,以為這個禮拜的任務還沒做。
可他望著裴知逸溫柔的眼睛,又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因為這不是任務。
這是他暗自祈求的最後一個生日願望。
他明明也沒有很貪心,他沒有敢再做別的,只是想偷來一個吻,假裝自己跟裴知逸在任務以外,也有過不一樣的溫存。
但就連這樣的一點私心,都被撞破了。
沈眠咬著嘴唇,眼圈一點一點紅了。
明明裴知逸沒有逼問他,甚至沒有責怪他,可是只是看著裴知逸疑惑的眼神,他心裡的防線就被攻破了。
他的眼淚來得很洶,連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時候就淌了滿臉。
他說不出話來為自己辯解,嘴唇張合了幾次又發不出聲音,像是害怕被主人拋棄的小狗,連話也不會說,只能哀哀地看著裴知逸。
但他知道他一哭裴知逸就會心疼,馬上又開始慌張地擦眼淚,可是沒用,他越擦眼淚就越多,把睫毛和臉頰都弄濕了。
裴知逸的神色也立刻變了,不再是之前鎮定自若的樣子,而是伸手把他抱進懷裡,像哄小孩子一樣輕輕拍著他的背。
沈眠覺得這場景有點好笑,明明他才是做錯事的那個人,現在卻反過來要裴知逸哄他。
但他又笑不出來,因為他們好像一直是這樣。
裴知逸明明隻比他大了幾個月,但是因為佔著“哥哥”的身份,就自動接過了照顧他的責任,穩重地幫他處理所有糟心事。
連這樣的尷尬處境,也第一時間選擇了照顧他的心情。
他更難過了,覺得自己真的很沒用。
但是裴知逸對他太溫柔了,即使是這種時候,他還在貪戀裴知逸懷裡的溫度。
裴知逸像一個隻屬於他的港灣,不管外面如何冰天雪地,回到這裡就是安全的,而他也因為這份安全,變得越來越脆弱無助。
他聽見裴知逸很輕很輕地問他,像怕驚擾到他。
“眠眠……你是喜歡我嗎?”
……
喜歡嗎?
沈眠哽咽了一聲,他埋頭在裴知逸的懷裡,眼淚把裴知逸的肩頭都弄濕了。
當然是喜歡的。
如果不是因為太喜歡了,他又怎麽會這麽痛苦。
但他也許應該否認。
裴知逸這麽溺愛他,只要他否認,這一切就能輕輕揭過。裴知逸還會是他的兄長,發小,永遠寵著他,讓著他。
但是暗戀對他來說太痛苦了。
要說服自己不喜歡裴知逸也太痛苦了。
他一向做不到克制和忍耐,這段不見天日的感情像無期徒刑,讓他看不到邊界。
不說出來就永遠不會被審判,也就永遠得不到回應。
沈眠哭得泣不成聲。
他閉上了眼睛。
他輕聲承認了:“嗯,哥,我喜歡你。”
他們明明沒有一絲血緣關系,但是在這一刻他卻滋生了背德感,既罪惡又讓人沉溺。
“對不起,哥,我想過永遠不要告訴你,就這樣跟你當兄弟,但我做不到,”他哭著跟裴知逸道歉,哭得自己都在發抖,“我不想把你讓給別人……”
這對他來說太難了。
他不再想什麽總有一天會跟裴知逸分開了,他分明就離不開裴知逸。
他以前還想過給裴知逸當伴郎,但現在如果裴知逸再邀請他當伴郎,他怕是會把婚禮現場都搞砸。
他壓抑著不想發出聲音,像個落水後瑟瑟發抖的小動物。
他還是把難題丟給了裴知逸,就像以前每次做作業,他遇見不會的題目只會逃避,反正裴知逸總會算出正確答案然後教給他。
可他不知道這次裴知逸還會不會給他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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