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冷空氣一下灌進脖子,林濮攏了下衣領。他踏上馬路抬頭,就能看見那建造一半的大樓兩三層的地方,有一把看起來還挺威風的劍,下面寫著某某電競館的名字,看上去是個網吧。
林濮對著電話道:“……你在哪兒?我怎麽上去?”
“停車場的貨梯可以上來,保安問就說去三樓網吧裝修的。”舒蒙說。
林濮轉眼,看見了高懸的“P”字,找到了進入停車場的路,他跑動兩步,耳機裡的人道:“不用急,我不走,就在這裡等你。”
林濮不太相信,過了保安那邊,上樓的腳步飛快。毛坯樓房裡,有些地方只有一面大落地玻璃,太陽剛剛升起,晨曦的光照進來,一層層薄薄撒在他臉上。
他走到三樓,逆光站著一個人。
林濮抬眼看著他,他淺灰色的眼眸在晨曦裡被映成了琥珀色,他走到最後幾步,舒蒙對他伸出手,他戴著乳白色的乳膠手套。
“電話裡說了一堆,看見我怎麽什麽話都不說了?”舒蒙看著他,脫掉一隻手套,“把手給我。”
林濮抬手抓住他,和他手緊緊握在一起。舒蒙把他拉上來,牽著他的手往前走。
沒有完全修好的網吧,有一個露台,上面積滿了昨夜的雪。
舒蒙帶著他站到平台的旁邊,林濮立刻看見了一個固定的架子,旁邊有一把專門卸螺絲的大扳手。另一邊有一團纏好的魚線,盡頭是兩個啤酒瓶。
林濮看了兩眼,好像立刻感覺到他要做什麽,但又覺得想不通:“你準備幹什麽?”
舒蒙沒有回答他,而是看看時間:“還有二十分鍾。”
“什麽二十分鍾?”林濮道。
舒蒙走到架子旁邊,把擰松了的螺絲拽下來兩個,掂著一個給林濮看。
“架子會松的,這把劍會掉下去?”林濮說。
“劍背面的下方我綁了重磚塊。”舒蒙雙指並攏,做了個墜落的動作,“只要位置正確,會直接砸中人頭頂。”
林濮愣愣看著他,舒蒙在他對面的台子上坐下來道:“抓捕李遠的時候,李遠告訴我,我爸媽和弟弟,當年三個人都是羅仁害死的。”
林濮瞪大眼睛:“你不是說是他的學生……”
“我以為是。”舒蒙扭頭看著遠處。
“他騙你怎麽辦?他沒有必要說真話啊。”林濮說,“你清醒點,不要過於相信疑犯的話!”
舒蒙搖搖頭:
“我可能一開始就知道是他,我只是一直不敢承認。我自己想象了一個人出現,這麽多年來都是自己找借口騙自己,和自己較勁。”
“……”
“到頭來都是我的想象。”舒蒙笑了笑。
“……你別這樣。”林濮走過去靠近他,舒蒙歪著頭靠到他的肚子上。
過了一會,他抬頭看林濮:“昨天騙你了,我沒有用線給你做手串。”
“猜到了。”林濮說,“騙人的說辭是一開始就想好的吧,回答得太快了。”
“沒,現想的。”舒蒙抬手捏住他的手腕,慢慢搓著他手中的手串,“對不起。”
“現在呢?你現在想幹什麽?”林濮說,“……不管你想幹什麽,我真的求你什麽都別乾。”
舒蒙看了眼手機,接著站起來帶他走到了平台邊,太陽已經升起,從外側透出的陽光照在他們身上更為強烈。
他把手套重新戴上。
舒蒙轉眼看他,他一半的臉埋沒在陰影裡:“……可能嗎?他們把我所有都奪走了,還有我們的七年。”
“如果你做了,我們連接下去的七年都沒有了。”林濮說。
舒蒙向下看著街道說:“他快來了。”
他拽著魚線的一邊:“幾分鍾後,羅仁會被他家阿姨推著輪椅走過這條路。我魚線勾住瓶子,拋出墜地後由布置好的卷輪拉回,瓶子在面前碎落,阿姨為了讓輪椅避讓,會上前查看挪開。她一旦走了,我就會讓這劍掉下去,砸中羅仁。”
“魚線重新收起,架子我也偽裝了腐蝕和螺絲不牢固,從那個樓梯可以直達底層,周圍也沒有攝像頭。”舒蒙看著林濮,“完美的意外,完美的犯罪,是不是?”
林濮聽完,幾乎頭皮發麻,差點炸了。
“不是!”林濮雙手捧住他的頭,使勁掐住他的雙頰,“‘完美’不是‘犯罪’的前綴,而且根本沒有可能!你自己不覺得漏洞百出嗎?!”
“……他來了。”舒蒙忽然說。
林濮驚恐地向下看,因為修路交匯在一起,只能通過一輛車的道路,也只有僅能容納單人的人行道。
下完了雪,街道冷冷清清,慢慢過來了推著輪椅的人。
自上而下看不清臉,但林濮不自覺的胸口起伏,覺得呼吸困難。
那是羅仁,讓舒蒙痛苦了六年的罪魁禍首。
“這個位置……”
他還沒想完,舒蒙手中的魚線放出,啤酒瓶從空中炸裂一般的落下,劈裡啪啦碎了一地。
魚線從卷輪快速收回,前前後後,不過幾秒,下面傳來了尖叫聲和罵罵咧咧的聲音。
林濮在看見推輪椅的阿姨抬頭時,被舒蒙捂著嘴向後退去,接著走到了那把劍的模型旁。
“……!!!”林濮激烈掙扎起來,不停地搖頭想掙脫。
但舒蒙的力氣很大,他根本沒有辦法掙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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