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從各種角度來講都是,於是他現在擁有了這些之後, 更不願意去細想那段時間的種種。
所以他覺得自己和舒蒙心靈能夠共通的緣由,就是他能夠體會那種恐懼給自己帶來的深刻體會。區別就在於,舒蒙可能更深陷其中,開始分不清現實和幻覺。
林濮不會忘記那幾年的事情。
他清楚記得自己那年和舒蒙分開,從學校離開後,他回到了自己在海潭郊區的村莊。
他記得, 自己從村前那條每天都經過的路回去,村門口會每天坐著的和他打招呼的大爺們,進入村子之後, 因為每家門口都會坐著一個兩個的人,他曾經放學或是出村,他們都會抬著頭和他打招呼。
林濮曾經覺得他們很好, 自己和他們很熟。但那天他走進了村裡,村口還是有那幾個熟悉的大爺,路上還是有那幾個他認識的村民,他們還是坐在原來的地方,表情有些茫然和冷漠,像每一個在路上曬太陽的下午一樣。
哪怕遠處的火光和濃煙都沒有影響到他們現在的心情和狀態一樣,林濮後來長大一些才發現,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冷漠和茫然。
他們落後的愚昧和無知,形成了一個對外堅硬的外殼。
林濮那一次奔跑在自己的村子的路上,經歷那些最熟悉的風景,村房、大樹、磚瓦、村民,所有的人都和他原本的樣子一模一樣,但就是一點也不相同。
林濮人還沒到那房子,妹妹已經看見了他,飛撲向他。
他一把接住楊黎黎,在她的亂吼亂叫裡分辨出了她到底想說些什麽。
“爸爸在裡面?”林濮焦急地問,“是不是??爸爸是不是在裡面?”
“嗯……嗯。”楊黎黎哭得滿臉都是淚。
林濮把妹妹推開,把外衣的T恤脫了,裸露著上身就跑去旁邊的水池裡浸了水,用水澆了自己身上。接著他推開人群,捂著口鼻就要衝進去。
他剛準備衝,身後就有個人把他抱住。
“放開我!”林濮瘋一下吼到,“放開我!我爸在裡面!”
“老楊沒辦法啦。”旁邊人勸道,“火那麽大根本進不去,我們已經喊了救火車了。”
“對啊,喊了喊了。”另外有人附和道。
“你進去只會燒死!”又有人勸道,“你妹妹已經在外面了!”
林濮當時信了他們的話。
他天真的以為他們真的報了火警,救火車真的會來到。
結果他等了十分鍾。
十分鍾裡,有人一直牽製住他,不讓他跑動。林濮這麽被恐懼感充斥了那麽久,慢慢理智蘇醒之後,察覺到了不對,他反問他們真的有報警嗎?為什麽這麽久了還沒看見一輛車?
屋子裡已經沒有了動靜。
二十分鍾後,終於有消防車停在了村口。
後來又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車子開不進村,管道不夠長,耽誤了救火的時間。真的等老式結構的木屋被燒得快乾淨了,林濮知道裡面根本不可能被抬出一個活人。
他站在屋前,被那時候還很小的妹妹抱著胳膊,跪在了屋子前。
他知道就算去掉了前面已經燒起來的時間,之後的二十分鍾太漫長了。他站在屋外根本就是看著自己的養父被活活燒死的。
當時他想求救,來的警察是他唯一的靠山。
他向著警察說了自己全部的經歷,請求警方能夠徹查到底是什麽原因才會導致這一場可怕的火災。警察一邊安撫他的情緒,一邊說著他們一定會查清楚狀況。
之後,因為他們無依無靠的兄妹兩個人被強行帶回了一個村民的家裡。
以保護為由關了進去。
林濮記得自己被關進去之後,潘賢正來看過他們兩個人一次,那也只是個短短的見面,給他們帶了點水果吃。
所以他對這個人的臉非常有印象。
他在這個所謂的“保護”裡幾天的時間,就已經完全意識到自己是被他們□□了起來。開始的每天還能在房子裡走動,家裡的婆婆會給他們兩個人做飯吃,但後來就不一樣了,他們的活動范圍被壓縮到了一個很小的屋子裡。
楊黎黎不能出去上學,整天哭。哭得煩了就被那些自稱親戚的戶主打和欺負,眼睛就是那時候被打壞的。
林濮覺得那段時間的經歷,無疑是最黑暗恐怖又不想去回憶的。
他除了一直不停地寫給舒蒙的信,知道不可能從這個地方寄出,但不停寫著才能感覺自己活著,否則根本不知道自己活下去的動力究竟是什麽。
他和潘賢正接觸得不多,可能在村裡待著的時間也不久。一次就是他親自來看他們二人,一次是上庭作證,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面了。
林濮在徹底從那個地方逃走之後,已經知道所有的始作俑者裡有他參與的份,無 論是想讓父親交出自己的土地還是親戚都找他借錢,他都站在默許不干擾裡,但之後出事,他們合夥謀害他這件事,潘賢正依然沒有阻止,甚至包庇了那些人。
最後把他們兄妹倆關起來關了半年的事情,也是他有給予意見和參與。這些都是林濮之後很多年一點點調查出來的,但潘賢正很早就已經離開了村委會,尋找起來非常麻煩。
所以林濮這一次會問自己,這個等同於自己殺父仇人的人,他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他到底該做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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