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想到, 這位李公子好像也真不把他當外人,劈裡啪啦全抖了出來。
……林濮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
“帶走。”余非揮揮手, 讓跟隨的民警們一起帶走了李峻紳。
“誒。”林濮從後面拉了一下他一下, “謝了。”
“我對你真是, 佩服佩服。”余非拱拱手道, “你真的不打算來市局當個審訊警嗎?”
“……”林濮無奈地笑了笑。
“舒蒙哥真慘,你們倆吵架他肯定沒贏過。”余非看了眼手表, “畢竟錄音是非法采集的……也不知道證據最後會采用多少, 或者根本沒用,但沒事兒他脫不了乾系。不過都這個點了, 你要回律所還是跟我回市局錄口供?”
“……回律所。”林濮頓了頓, “我也沒錄音。”
“……”余非愣了一下, 隨即笑起來, “原來你虛張聲勢啊?”
林濮聳了聳肩膀, 把包挎上。
“行,我先走了啊。”余非說, “有事聯系。”
“嗯, 回見。”林濮道。
林濮出了咖啡廳的們,忽然有些感慨。看見李峻紳的樣子,又想想樓內的其他人, 榮華和富貴散了一地,最後隻留下這些,他們忙忙碌碌一輩子還掙扎在這裡,到頭來只有人間悲愴,或是更深一層的地獄而已。
所以這些到底什麽是真實,什麽又是虛幻的。
林濮這麽想著,踱步到了門口。他長長吐出一口氣,感覺手機在震動。他低眼看見了一眼,是舒蒙。
林濮趕忙接了起來:“喂?”
“出來了?”舒蒙含著笑意道。
“嗯……你呢。”林濮問,“裡面怎麽樣?”
“挺好的,這裡設施不錯,飯菜也好吃,我剛做完入院測試,一會要和醫師談談。”舒蒙說,“其實也沒別的事,就是有點想你了。”
林濮被這略帶撒嬌又委屈的低沉聲線弄得心動不已,輕聲道:“我們才分開半天……”
“你不想我嗎?”舒蒙問。
“想。”林濮說,“你又不讓我來看你。”
“反正你乖乖的,不許看我。”舒蒙說,“有空給我發微信,但手機可能會因為配合治療被沒收。”
“我知道了。”林濮道,“案子還要點收尾工作,我先去忙了。”
“嗯。”舒蒙說,“……我愛你啊,林濮。”
林濮愣在原地。
他捧著手機的手因為激動微微顫動起來。
像激起波瀾的咒語又像安撫心神的良藥,想到這個人在 自己面前,懶散又有點深情的樣子,這麽鄭重說出這句話時候的表情自己居然看不見,林濮還有點不爽。
“……你當面和我說。”林濮說,“這句不算。”
“好。”舒蒙笑起來,“那等我回來,當面和你說。”
……
掛了電話,舒蒙把手機放在口袋裡,推開身後病房白色的大門。
在裡面的那位戴著眼鏡的中年醫師,目光看著屏幕:“打完了?”
“嗯。”舒蒙應了一聲,把身後的門關上了。
“坐。”醫生依然沒有看他,指了指椅子。
舒蒙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這把椅子看起來很舒服,坐上去感覺人都陷了進去。
醫師對著屏幕打了一會字,才終於轉頭看他:“你的測試我看完了。”
“嗯。”舒蒙也看著他,“有結果嗎?”
“只是一個測試,接下去還有很多針對檢測和治療。”醫師說,“首先你並不是已經進入幻覺妄想綜合症的重症,也沒有濫用藥物的歷史,更不存在精神紊亂的這種重疾,目前看來相當樂觀。可能甚至不用三個月,就能完成整套治療的。”
“那麽不樂觀的呢?”舒蒙說。
“症結關鍵在你自己。”醫生說,“你需要知道,你一直恐懼的人是誰?”
舒蒙雙手搓了搓,沉默下來。
“來,躺下吧。”
醫生說著,用手中的遙控器遙控,讓座椅能夠放下來,舒蒙感覺到後背的下墜感,身體也逐漸在躺平。
“如果覺得不舒服你就告訴我。”醫生道。
“可以了,張醫生。”舒蒙擺手道,“就這個高度吧。”
“閉上眼。”張醫生說著,在他的頭頂和周身固定好,貼上能感受情緒波動和測量其他數據的貼片,他嘴上開始引導舒蒙,“放松,放松……”
沒過多久。
舒蒙開始置身於一個長夢裡。
夢裡還是他熟悉的場景,省醫科大內夏日爬滿藤蔓的陰暗老樓,可能比平日裡更為陰暗一些。
舒蒙覺得自己的感官愈發蘇醒了,聽覺,視覺,甚至能聞見熟悉的消毒水的氣味。
他開始慢慢感覺到沉浸在這個夢中。
他從走廊一側走過去,推開門,看見了羅仁坐在辦公室內,對面坐著一個背對著他的人。
那人穿著黑色的衛衣,戴著一頂鴨舌帽。整個身型不算單薄,但瘦得可以看見背後微微隆起的蝴蝶骨。
羅仁絲毫不覺他的進入,繼續和面前的人談論著什麽重要的事情。
舒蒙有強烈的感覺,這個男人就是“他”。
舒蒙開口道,“羅老師,他是誰?”
羅仁看了舒蒙一眼,顯然是知道他的存在,卻又對面前的人道:“你去吧。”
面前的人站了起來,他轉身擦著他的身體走過去,舒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試圖把他掰過來,他邊喊道: “你站住!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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