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濮一瞬間除了驚慌和不知所措之外,還有點憤怒。
對方完全無視他的態度, 直接喊了一句:“來來來把人給我喊進來!”
林濮聽見他剛喊完, 一群人就敲了門進來。他感覺自己看不見人, 就覺得撲面而來各種香水味, 自己瞬間被熏得頭暈眼花的。
“坐林律師這裡!”李峻紳招手道, “給我把酒都開了開了開了,今天為了源聲路那鬼貧民窟我高興, 都特麽給我搞起來啊!”
“嗚呼!”
包廂裡瞬間都開始鬼叫。
聲音被開到最大, 林濮被香水和聲浪一起襲擊,李峻紳還在試圖強行給他灌一杯烈酒,林濮搖頭拒絕, 最後無奈只能手接過。
左邊的姑娘手已經摸上了他的手臂,右邊的李峻紳在他耳邊鬼哭狼嚎地唱歌,包廂裡接吻的接吻,跳舞的跳舞。
林濮滿腦子只有兩個字:瘋了。
然而這種瘋狂之下,他越覺得腦內那揮之不去的東西愈發清晰,和這種群魔亂舞的地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想起了奶奶看著他,一臉慈祥地說:“孩子,眾生皆苦……日子還是要過的,我們只能隨波逐流。”
眾生皆苦,苦嗎?
林濮手拿著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燈光下通透,手轉了圈,那種內心壓抑不住的悲哀自下而上泛了上來。
李峻紳又來摟他的脖子,他本來就已經有些醉醺醺的,這會又被人灌了兩杯,東倒西歪地往他身上靠:“林律師啊……我發現你他媽是真不給我面子,我給你加錢!算!那個什麽……加班費!雙倍!三倍都行,你只要今晚陪我們兄弟幾個玩,都算加班!”
他說罷,拎著酒瓶就往他的酒杯裡又倒了一半,推到他的嘴邊:“喝!這一杯,就這一杯,抵你一晚上工資了,還不快喝!”
林濮被他這句話徹底地激怒了,他冷笑了一聲,推開旁邊都貼上來的小姐,站起來轉身,就把所有的酒液毫不猶豫潑到李峻紳的臉上,把杯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
這突發事件,讓一屋子的人都息了聲醒了酒,當 時只有音樂還在繼續。
林濮看著他一字一頓道。
“喝、你、妹。”
李峻紳瞪著他,忽然凶狠地大吼了一句:“你說什麽!?”
“我說你去死吧。”林濮說,“別來煩我,我們等開庭再見,私下別有別的接觸了,我會幫你把官司贏的,我先走了,別再找我。”
他說罷,拎起自己衣服就往外跑。
林濮撞開了門,聽見身後發瘋似的吼叫聲,和什麽砸碎的聲音。他沒有回頭,一路向前疾步走著,出了這個白金山莊的酒店。
在新鮮空氣裡,才放心地呼出一口氣。
太難受了。
林濮扯了一把頭髮蹲下來,拿出手機,撥通了舒蒙的電話。
“下班了?”舒蒙語氣輕快道。
“……”林濮道,“你來接我,我在白金山莊。”
“你這是怎麽了?有氣無力的。”舒蒙說,“來了,我查查……嗯……過去十分鍾吧。”
“我等你。”林濮道。
……
舒蒙到達的時候,遠遠就在路邊看見站得筆直,西裝革履的林濮,背著他的包站在路邊。
舒蒙停靠在一邊,把車窗搖下來:“帥哥,你叫的車?”
林濮一臉冷漠:“沒叫過。”
“那我走了,拜。”舒蒙說完,就開走了。
林濮:“……”
過了一會,舒蒙從另一面走過來,走到他面前低頭笑他:“是不是覺得我真的走啦?我停車去了。”
“哦。”林濮道。
“謔,林律師,你身上這味兒。”舒蒙湊近拱著鼻子聞了聞,“……你喝酒啦?”
“沒。”林濮拎著自己的領口聞了聞,差點沒惡心吐,蹙眉道,“好惡心……李峻紳真是有病,喊我去盤絲洞一樣的地方看他們折騰。”
“啊?那你豈不是和個唐僧一樣。”舒蒙雙手合十,“林律師就這麽入定了。”
“回家吧,餓死我了。”林濮道,“我要快點洗澡把這身給換了。”
“上車。”舒蒙說。
林濮剛要跟著舒蒙走,轉眼就聽見一陣大喊大叫的動靜。林濮回頭看,果然就看見李峻紳被兩個人架著走了出來。
他抬眼看見了林濮,接著道:“你!別走!”
“……”林濮一臉無語看著他。
“林律師,你別走!”李峻紳把左右兩邊的人推開,跌跌撞撞跑過來,找了棵樹挨著站著。
林濮和舒蒙對視了一眼。
舒蒙雙手插在口袋裡,看著他道:“你幹什麽?”
李峻紳身上頭上都還有酒漬,他艱難地抬手,一臉傻笑地指著他:“你不是……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源聲路到底在幹什麽?”
林濮看著他,微微眯了眯眼。
“我小時候,住在這裡過,三個多月吧。”李峻紳伸出一根手指,“我……我有個妹妹,我妹妹也住在這裡……她和我不一樣,她從小住在 這裡……”
李峻紳說著說著,打了個酒嗝,頭往樹乾上蹭了蹭。
“然後呢?”林濮忍不住催促道。
“然後?”李峻紳的表情扭曲了一下,發出了一種讓人難以捉摸的獰笑,他雙指並攏,做了個自由落體的動作,“她吧唧……跳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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