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睿決定不理這個神經病，轉頭去廚房端菜了。

　　謝黎只能遺憾地把卷子放回去，跟了出去。

　　客廳一角撐起張方形餐桌。

　　旁邊主臥室裡鼾聲如雷，木質的房門也無法抵禦。

　　鬱梨從自己的房間裡出來時，看起來還有些驚魂甫定。她猶豫地盯了一會兒主臥室的房門，似乎是確定裡面的醉鬼短時間內不會出來了，才慢慢挪到餐桌前。

　　鬱睿放下最後一盤清炒山藥，分好碗碟竹筷。

　　“小梨，去洗手。”

　　“我洗過了。”謝黎臉不紅氣不喘地接話。

　　鬱睿不解地轉向他。

　　謝黎抬眼，“小黎不是喊我嗎？”

　　鬱睿：“。”

　　鬱睿：“你要點臉。”

　　“班長，對同學要團結友愛啊。”謝黎懶洋洋地笑著，“這樣說話多不符合你溫和陽光的人設。”

　　鬱睿一默。

　　謝黎的話提醒了他，到此時他才突然發現自己確實因為這人時松時緊的挑釁或者撩撥而不自覺放松了對這人的界限警戒。以至於連什麽時候已經能對對方說出這樣不客氣的玩笑話來都沒注意。

　　這樣的特例在他前面十六年的人生裡沒出現過。

　　鬱睿眉眼斂下，“吃完飯我送你下樓。”

　　這就是明晃晃的趕客了。

　　謝黎眼神深了深，笑：“說一頓飯就一頓飯，班長你也太現實了。”

　　鬱睿停了下，“我晚上還有兼職。”

　　“……”謝黎笑容一收，眼神危險起來，“晚上的兼職？什麽兼職？”

　　那語氣古怪，鬱睿聽得心裡疙瘩，下意識抬頭看向謝黎。

　　兩人對視幾秒。

　　鬱睿皺眉，“你腦子裡現在在想什麽？”

　　“反正不是什麽好事。”

　　“……去醫院看看吧。”

　　“所以到底是什麽兼職？”

　　“家教。”鬱睿瞥他，“在超市裡你不是確認過了？”

　　“家教安排在晚上？”

　　“初中生，周末的輔導課排課也很緊。”

　　“你學生幾年級？”

　　“初三。”

　　“男生女生？”

　　“……”鬱睿狐疑看他。

　　“嘖。算了。”

　　謝黎忍下心底躁意——

　　反正不管答案是男生還是女生，都不在他的安全范圍內。

　　問了也是白問。

　　——

　　到了德載中學的自習室鬱睿也沒想明白，自己到底怎麽就從“送謝黎下樓”的原計劃一步步被更替成“和謝黎一起來學校上自習”了。

　　不過每個周六上自習是鬱睿的慣例行程。今天鬱叢生在家，鬱睿下午原本也只能來學校圖書館自習室。

　　至於多了一個謝黎……

　　鬱睿面無表情地想，權當是一個不幸發生的意外吧。

　　鬱睿拎著背包去自習區找了座位。

　　他這邊剛擱下背包，身旁的椅子就被拉開了。謝黎大大方方地坐到他旁邊去。

　　似乎覺著這樣還不夠，那人單手一撐額頭，好整以暇地望著他。

　　鬱睿從進校以後就自動掛上的笑容微停，“作業在我臉上嗎？”

　　“我不做作業。”

　　“……那你來上什麽自習？”

　　謝黎想了想，“監督年級第二努力趕超第一？”

　　鬱睿忍了兩秒才沒當著半圖書館的人的面把他拍進桌子裡，摳都摳不下來的那種。

　　最後隻趁沒人注意，鬱睿冷眼俯身，低聲警告：“別打擾我。”

　　少年的動作使得衣領微空，行線漂亮的鎖骨露了一半。

　　謝黎眼神一暗，嘴角挑起來。

　　“遵、命。”

　　幾個小時後，夕陽西落。余暉藏進圖書館外高大的松樹蔭裡。

　　鬱睿擱下筆。

　　圖書館內的燈光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亮起來了。他揉了揉微酸的肩頸，回過頭時看見旁邊懶洋洋地撐著額頭的謝黎。

　　——鬱睿刷了半下午的題，謝黎就在他身旁玩了半下午的手機。

　　這人的年級第一大概是夢裡學來的吧？

　　鬱睿心情微妙地瞥著他。

　　“我只是提前學了而已。”低頭看手機的男生突然開口。說完謝黎才抬起眼，漆黑的眸子裡斑駁著點笑意。

　　鬱睿回神，“提前？”

　　“嗯。我進高中前……有兩年沒上學，高中課程自學過了。”

　　鬱睿隱隱察覺到什麽掩藏信息，但不等他探究，謝黎已經把話一帶。

　　“所以，理論上來說我至少比你大兩歲。”謝黎啞聲一笑，“班長，你是不是應該喊我一聲‘哥’？”

　　“……”鬱睿低頭看向謝黎手機，“你下午在看什麽？”

　　這個轉移話題的方式實在算不上高明。

　　謝黎笑笑，但到底還是沒為難鬱睿。他懶散地一勾嘴角，把手機順著圖書館的桌面滑過去。

　　鬱睿扣住，低眼一掃，“這什麽？”

　　“少女漫。”

　　“……什麽？”

　　“少、女、漫。”謝黎一字一停，聲音刻意壓得沙啞戲謔，他湊近過來，“不過算是會開車的那種？”

　　“……”

　　鬱睿抬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情緒和含義都十分複雜。

　　謝黎微垂了眼，遮住情緒起伏的瞳孔，“班長，你不會連這種東西都沒看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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