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你在這裡簽個到。”
“嗯,謝謝老師。”
鬱睿背對著這裡,聲音不知道為什麽聽起來有點發啞,謝黎眸色深了深。
腳步停頓兩秒,他走上前去。
老師一抬眼,就注意到後面來了個長相毫不輸於面前這個讓她驚豔了兩秒的少年的男生,而且看起來年紀也不大。
老師更猶豫了,“你也是來開家長會的?”
“嗯。”
“……!”
這個聲音一出,鬱睿筆尖頓住。
“那你是哪位同學的家長?”
“鬱梨。”
“……哎?”老師茫然抬頭,“你們到底誰是?”
鬱睿頭疼地放下筆,“我是鬱梨的哥哥。”
老師抬頭,“那你……”
謝黎正停在鬱睿身旁,伸手一指鬱睿,“我是他哥哥。”
鬱睿:“…………”
第40章
小學班主任也是第一次碰見這樣的情況。確認兩人都是接了鬱梨的通知來開家長會,也確實好像都是鬱梨的兩位哥哥以後,班主任為難地作出安排——
兩分鍾後,鬱睿和謝黎肩並肩地坐在町水小學某教室的最後排,並收獲了來自前排的家長們的無數好奇的回頭加目光。
如果是平常,那鬱睿大概還會和謝黎掙扎一下,讓對方先離開。但是此時他正昏沉得厲害,連一句話都不想多說,也就隨著班主任怎麽安排了。
謝黎很快察覺出鬱睿的不對勁。
“你身體不舒服?”謝黎皺著眉問。
“……沒事。”
“你知道自己現在什麽臉色嗎?”
“……”鬱睿乾脆不搭理他了。
謝黎抬手,拿手背去試鬱睿額頭的溫度。
——剛一碰上就試出燙意了。
鬱睿原本就是高燒,再加上趕來這一路吹了涼風,此時在教室坐下以後體溫反彈得更加厲害。
謝黎頓住。
鬱睿慢半拍地回過神,皺著眉躲開他的手,低聲,“別動……”
聲音啞得很,尾音帶著點病態的無力的軟,像是給人下小鉤子似的。
換了平常謝黎早就忍不住說點什麽或者做點什麽來撩撥鬱睿了,但這會兒他顧不上那些,伸手就拉住鬱睿的手腕——
“我送你去醫院。”
聲音較平日都多兩分冷沉。
對這一出鬱睿卻早有準備了,他反拉住謝黎,壓低有氣無力的聲音:“你能不能安分點,現在還在開家長會。”
“你都燒成這樣了,待會兒想直接被救護車拉走?”
“你別誇張……”
“後面兩位家長。”
站在台上忍了好幾回的班主任終於忍不住了——
鬱睿和謝黎兩人到得都很晚,幾乎是卡著2:00之前一秒的尾巴來的。台上班主任已經做完自我介紹,然後說起班裡這學期的計劃和需要家長們配合的步驟了。
班主任原本是想尋求和家長們積極的眼神交流,結果看後面幾回就能見他們拉扯幾回。
班主任於是終於忍無可忍地開口了。
“麻煩你們不要聊天。”
謝黎暗著眸色視線落過去,張口要說什麽,卻感覺原本抓著鬱睿腕部的手被鬱睿另一隻手拉住。
少年急切的聲音壓得極低,帶上點重感冒下虛弱得接近哀求的軟聲:“等結束……”
謝黎心上驀地一顫。
他最討厭軟弱,連著性格軟弱的人也一並討厭。事實上大概沒什麽人能得他喜歡,溫和、善良、無害、天真……這些性格他全都不喜歡。
只是謝黎不喜歡不會表達出來——他懶得搭理。那些人盡管流水似的從他身邊淌過,那些人如何都和他沒關。
他一直以為自己最初會被鬱睿擊中,是在洗手池前少年那與原本的溫和無害截然相反的冷淡一瞥。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的、不同的存在。
而此時他發現自己錯了。
如果換了別人這樣拉著他的手臂,連話聲都有氣無力,甚至透著點軟弱的哀求感,那謝黎都能想到自己有如何厭煩。
對鬱睿卻完全不同。
他這種“病人”沒有共情能力,旁人的喜怒哀樂完全與他無關——再感人肺腑催人淚下的事情謝黎都能沒精打采地瞥一眼,然後移開視線。
對鬱睿卻完全不同。
鬱睿……這一秒裡讓他切實感受到了那種共情能力的存在。
謝黎慢慢壓下視線,然後回頭深深地看了鬱睿一眼。
那一眼裡情緒深沉,深沉得叫人不寒而栗。
鬱睿並沒有看見。
如果會有,那麽一隻野獸最可怕的時候一定是它收攏鋒利的爪牙、慢慢安靜地跪伏於地的時候。
因為真正的馴服是它比死都難以做到的事情。
而如果它做了,那它就一定是在渴求得到更大的“代價”,來填滿它的欲望深淵。
從前他叫他快跑。
現在不必了。
因為他知道自己到死都不會再想放開此時握著的這隻手了。
——
家長會終於結束。
家長們多數開始迫不及待地往講台上衝,想要找班主任單獨詢問一下自家孩子的情況。
鬱睿大概也有這個打算,但謝黎甚至沒給他開口表達的機會,就先一步把人“挾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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