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看見沉舟的臉色他嚇了一跳:“我去,舟舟你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沉舟現在說不上自己是個什麽滋味兒。
他根本顧不上去細想“受不了同性戀”所表達的意思,隻覺心疼得厲害。
沒有辦法想象,那樣驕傲的黎梟被人捉弄的樣子,也沒辦法想象他是失望憤怒到什麽境地,才會將人揍到轉學。
沉舟不能想,一想,心都碎了。
他覺得湯景鑠說得對,蔣樂為什麽不去坐牢呢?
半夜的時候沉舟發起了熱,他身體素質不算好,最終沒抗住山上濕重的露氣和夜風。
身上燙的厲害,人卻冷得不行,縮著身子一個勁兒往被窩裡鑽,被子捂在身上輕飄飄的,一點都不暖和。
迷糊中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好像是湯景鑠,又好像是左昊。
“燒的這麽厲害,給張老師打電話吧……”
“問問老板娘有沒有退燒藥……”
沉舟廢力睜了下眼皮子,沒睜開,冷的打了個哆嗦。
他燒糊塗了,開始做夢。夢裡是黎梟牽著他的手往山上走,一會兒又變成在車上摟著他,一會兒又變成他們在觀景台相擁,場景走馬觀燈變來變去,唯一不變的,是黎梟身上源源不斷的體溫,灼熱滾燙。
“黎梟……”
在夢裡,黎梟說:“又不是同性戀……”,左昊說:“正常男人誰受得了……”“誰知道是個同性戀呢……”
沉舟難受的要命。
“黎梟……”
我是同性戀,我不gay你,你還和我做不做朋友?
“黎梟……”
房間外面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吵吵嚷嚷一片,沉舟聽不真切,他迷迷糊糊的,思緒像是在半空沉浮。
又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耳邊多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舟舟。”那人說:“梟哥在呢。”
沉舟想,做夢真好,夢裡什麽都有。
“……你還和我做不做朋友?”
“傻了,不做朋友做什麽?”朦朧中他唇上抵了一個冰涼的東西,“來,先把退燒藥吃了。”
沉舟乖乖張嘴,口裡進入了溫涼的液體,他下意識咽了下去,隨後額頭也被冰涼的東西黏住了,他伸手便去扯。
然後動作被按住了,黎梟的聲音再次響起來:“別動,是退熱貼。”
沉舟呼出的氣都是滾燙的,身上的被子重了點,但不夠,還是冷。
然後他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那人將他箍得緊緊的,聞著是黎梟的味道。
做夢,真好。
但不知道怎麽,就有些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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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舟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額頭還貼著退熱貼,背心因為發了一場汗,現在一片黏糊有些不舒服。
他喉嚨乾的厲害,全身也沒力氣。昨夜發燒隱約有些印象,但卻記不真切,連那場夢都有些模糊了,隻記得有黎梟。
沉舟摸到手機,想給好友打個電話,還沒撥出去,就聽見門鎖打開的聲音。
黎梟提著白粥和裝在食品袋裡的小菜走了進來。
他穿的還是昨天那身,連上衣都還是那件翻領長袖。
沉舟眨眨眼。
黎梟一進門就看見他出神地盯著自己,挑了挑眉梢:“燒傻了?”
不是夢。
沉舟張嘴:“你……”
“我什麽我,”黎梟將粥放在床頭櫃上,伸手撕下退熱貼探了下他額頭,“好像退燒了。”
然後從藥袋裡拿出體溫計扔給他:“測一下。”
沉舟聽話地將水銀溫度計夾在胳肢窩,接著說沒說完的話:“你怎麽來了?”
黎梟正在解打包帶上的結,聞言動作頓了下,古怪地看著他:“我怎麽來了?怎麽,你還想用完就扔?”
沉舟沒聽明白,病了一晚上的腦子也不靈活,他迷茫地:“啊?”
這個時候左昊跟湯景鑠進了門,看見沉舟醒了狠狠松了一口氣。
“謝天謝地,你終於好了,你再不退燒,120都給你準備了。”
黎梟點了一下沉舟的額頭:“讓你兄弟好好給你說。”
說完就轉身進洗手間了,不多時裡面就傳來洗漱的水聲。
左昊跟湯景鑠湊了過來,兩人就跟講故事地把昨晚的事兒抖了出來。
據兩人交待,昨晚上他半夜燒到了三十九度八,人都不清醒了。開始只是輕聲哼哼兩聲,後面不知道怎麽回事開始翻來覆去地叫黎梟的名字,一邊叫一邊哭,嘴裡還一直念叨“你和我做不做朋友”,兩人叫了半天都叫不醒,沒辦法了輾轉打聽了大佬的電話,打了過去。
“凌晨兩點啊親,我打過去的時候都做好受死的覺悟了,結果沒想到大佬如此仗義,聽見你發燒了二話沒說就奔過來了。”
“大佬不愧是大佬,為了借車去給你買藥,把咱們民宿老板直接轟起來了,當時不知道的還以為鬧事的來了,差點打110。”
再後來,黎梟親自給他喂了藥,還霸佔了左昊的被子給他蓋上,這位可憐的班長只能跟湯景鑠擠了一晚。
左昊委屈:“就這樣了你還是鬧冷,後來大佬沒辦法了,只能親身上陣抱著你了,你立馬消停。”
兩人講完,現在都還是一臉玄幻的表情。
沒想到黎梟同學竟然是樂於助人、面冷心善、友愛同學的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