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梟同學幫我搬資料。”
黎梟愉悅地笑了笑。
程志臉色慢慢漲紅,似乎是胸口憋了一口氣但是又吐不出來。
最後,他只能咬牙對黎梟道:“沉舟是請了假的,你的假條呢?”
黎梟一臉無辜:“我是回學校之前碰到沉舟同學的,還沒有假條呢。”
“主任,你老說同學之間要互相友愛,怎麽我友愛新同學你還不高興了?你可不能對我這麽雙標啊。”
要不是職業道德約的約束,沉舟有預感程志會當著兩人面大吐三字真經。
最後程志臉色黑如鍋底地離開了,臨走前撂下一句:“上課遲到,一千字檢討明早交我辦公桌上來!”
黎梟無所謂地聳聳肩。
這個時候左昊已經拿了手機回來,遠遠站著,不敢過來。
沉舟回頭看了一眼,左昊朝他使勁擺了擺手,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眼神分明在說:別叫我,我不過去,今晚我左昊就是熱死在這,露宿街頭,也不敢跟校霸同路的!
“看什麽看,趕緊回去!”黎梟掂了掂手裡的兩個箱子,眉頭皺地死死的:“這麽輕都抱不動,麻煩死了。”
沉舟輕咳了一聲,伸出手去抱箱子:“我自己來吧。”
黎梟沒松手,只是垂著眼看他,沒有戾氣,但也不和氣。
像是在無聲控訴他不識好歹。
沉舟默默地把手縮了回來,一言不發跟在他身後。
學校的路燈不算明亮,後門通向教學樓要經過一片長勢茂密的小樹林,這段路沒有路燈,天色已經完全暗了,小路一片漆黑。
沉舟視力不好,進入小路後腳步慢慢緩了下來。
一陣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像是有什麽看不見的東西在其中穿行,時不時還有一陣奇怪的聲音順著風鑽進耳朵,像是情人間的呢喃,在靜謐的晚上尤其清晰。
這樣的黑暗總是格外讓人害怕。
沉舟輕輕喊了一聲:“黎梟同學。”
沒有人應。
沉舟停住了,壯著膽子伸手往前摸了下,之前近在咫尺的人不在,什麽都沒有。
明明這麽安靜,他卻聽不見黎梟的腳步聲。那般身輕如燕,不重卻力道穩實的腳步聲。
“黎梟同學……”他又喊了一聲,聲音有點發抖。
還是沒人應。
沉舟握著緊手中的卷子,手心出了點冷汗。
其實高一的校園霸凌並不是沒有給他留下陰影,他記得被堵的那天,廁所的燈壞掉了,他在黑暗中摸索著解決完,還沒踏出去就被人捂著嘴巴推進了隔間,然後當頭一盆冷水澆了下來。
之後看見的唯一的光線是那群人的手機,映在不懷好意的臉上像是電影裡面慘白的厲鬼。
從那之後他就不太敢一個人呆在黑暗中,神經兮兮覺得下一秒就有人將他拖進什麽地方。
沉舟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躊躇著往前走了兩步,腳尖卻突然踢到什麽東西,軟軟的,毛茸茸的,而後草叢一陣唰唰作響,有什麽東西在跑動!
沉舟一顆心猛地蹦到了喉嚨口,但卻叫不出來。他害怕地縮回了腳步,提高音量叫了一聲:“黎梟!”
驚慌失措夾在綿綿的聲線中不自覺混合成一點清純又勾人的味道。
但此刻的沉舟毫無察覺,他又驚又慌,手腳冰涼,又叫了一聲:“黎梟!”
還是沒人應。
“……黎梟?”
“你叫魂啊?”
不耐又粗暴的聲音在面前響起,沉舟卻覺得這是他今天聽過最動聽的聲音。
眼前的黑暗似乎更深了些,隱隱約約勾出一道高大的身形。
明明看不清楚,卻總覺得那道身影貫穿了黑暗,帶來了令人安心的感覺。
沉舟聲音小小的,還有點發抖:“我,我有點害怕。”
黎梟:“……”
他被噎住了。
大佬懷疑弱雞在賣慘,但是沒有證據。
過了很久,沉舟在忐忑中聽見他重重歎了口氣,好像把要出口說的什麽話一並吐出去了。
黎梟冷冷道:“跟著我,別又跟丟了。”
然後又小聲地:“這麽大個人了……”
無奈又妥協的語氣。
黎梟腿長步子邁的大,沉舟要走很快才能追上他的腳步,但是他又看不見,幾步路走的心驚膽戰。
大佬走了幾步後發覺不對勁,停住腳回頭看他:“你怎麽回事兒?”
“我看不見……”
那個“路”字在大佬周圍開始迸發出暴戾因子的時候憋了回去。
黎梟咬了咬牙。
操,這小子故意慢騰騰折磨他是吧?給他點陽光就開始燦爛?
沉舟又忐忑起來,小聲解釋:“以前我被人在晚上關在廁所過……”
他沒有說完,畢竟是不愉快的回憶,不太想提起。
但是黎梟明白了,然而他卻是笑了一下,語氣有點危險:“別跟我賣慘,你梟哥我把人關廁所的次數你兩隻手都數不過來,懂?”
沉舟臉色一下就白了,僵在原地不敢動。
成功嚇著人的大佬卻並不開心,胸口無端升起一股煩躁。
他嘖了一聲,心想真是上輩子欠了這人的。
黎梟轉過身,語氣僵硬莫感情:“牽著我衣服,再跟丟就自己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