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丟不起這個貓臉。
巨大的公交站牌上,站台名密密麻麻,停靠路線也多,許澗在周圍人小聲討論他體型毛色的背景音中,眯著眼睛瞧了好一陣, 脖子都仰酸了才在‘0218’路公交上找到一個眼熟的站牌名——
文申公園。
文申公園就是他們公寓附近那個公園。
看著距這裡有十幾個站的文申公園,許澗默了兩秒, 低頭望著自己四條小短腿,苦哈哈的想:
又是把jio走腫的一天。
這場景,似曾相識。
又線路了,但許澗不認識路,所以他蹲在旁邊等‘0218’公交過來,準備到時候跟著公交走。
許澗也想過蹭公交車回去免得走路了,轉念一想公交車廂內空間有限,要是有人把他當野貓捉了,他躲都沒地方躲。
為了保險起見,許澗最後還是決定不貪這個便宜了。
畢竟現在他不管是許澗還是牛奶,他都是有主的。
顯示屏提醒‘0218’還有兩站到達,許澗轉頭望著公交開過來的防線,準備到時候公交一啟動他就跟著跑。
見一隻雪白豐滿的貓守在站台上不走,周圍人話題漸漸都圍繞著他轉,還有人拿出手機拍照。
許澗能清晰地聽到有人說‘湯圓、橘貓、熊、豬、腿短’等字眼。
許澗剛開始還氣,後面就淡定了,萬年不變用‘胖的是牛奶,不是他許澗’這套說辭安慰自己。
貓的速度雖然快,但到底比不上公交車,許澗體力和耐力也跟不上,所以他追著追著就把公交車跟丟了。
氣喘籲籲地慢慢走到十字路口,許澗停下腳步,一邊歇氣一邊等下一輛公交車,看他往哪邊。
就這樣走走停停跟著了四輛‘0218’後,許澗又累又餓,在心裡想照這個進度下去,他什麽時候能到家。
等第五輛‘0218’公交車跑得連尾氣都看不見時,許澗體力已經到了極限,垂耳搭眼地用最後一點力氣跳上路邊的休息長椅,準備緩緩再戰。
午餐沒吃還跑了這麽久,趴在長椅上的許澗一閉眼就感覺有星星和小魚乾在眼前來回轉。
累到快要靈魂出竅。
“牛奶!”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筋疲力盡許澗半閉著眼昏昏欲睡的時候,一道焦急的聲音突然在他耳邊炸響。
聽著這熟悉的聲音,許澗以為自己是神志不清聽錯了。
“牛奶——”
第二聲響起的時候,許澗出竅的靈魂瞬間歸位,無精打采聳搭在腦袋上的耳朵抖了抖立起來,陡然睜眼朝聲源看去。
有一輛車緩緩在路邊停下,望著熟悉的車型,許澗站起身不敢置信地晃了晃腦袋,懷疑自己出現錯覺了——
這車,好像秦沉的車,連顏色都一樣。
等秦沉滿臉焦急地從車上下來,幾乎用跑的速度一邊叫著他的名字,一邊朝自己走來的時候,許澗終於確定,不是幻聽也不是幻覺。
秦沉真的來找他了!
許澗原本黯淡無光的雙眼霎時一亮,張嘴奶聲奶氣又可憐巴巴地衝秦沉叫喚了一聲後,下意識就朝他走去。
沉浸在秦沉來接他了、自己不用再跟公交車賽跑的喜悅中,許澗沒注意自己現在處境,還在椅子上的他往前走了兩步。
著急上火來找對象的秦沉看見許澗,見他看上去除了神情懨了一些之外沒有什麽傷,提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了。
然而沒等他一口氣松完,瞧見許澗的動作後神色一緊,趕緊道:“別動!”
秦沉話落的同時,滿心滿眼都是如天神般降臨來解救自己的秦沉,許澗沒注意腳下,走到長椅邊緣一腳踩空,直愣愣地從長椅上吧唧摔了一下。
貓的身體構造異於人類,長椅高度不高,貓從上面摔下去受傷的機率微乎及微。
道理秦沉都懂,但見許澗摔了,他仍是心臟一揪變了臉色,慌忙朝許澗跑去。
許澗暈暈乎乎從地上站起來的時候,秦沉剛好走近到他身邊,蹲下小心翼翼地把他抱進懷裡,語氣擔憂:
“有沒有摔倒哪裡?痛不痛?”
許澗沒摔疼,但是抬頭對上秦沉一臉痛惜心疼的表情,突然鼻梁一酸,委委屈屈地嗚咽了一聲,腦袋埋在秦沉懷裡蹭。
饑餓、疲憊、驚喜等交雜在一起,在看見秦沉後統統變成了委屈。
許澗雪白的貓毛因為奔波變得灰撲撲,四隻肉墊上也全是泥土,一向愛乾淨的秦沉見了不但嫌棄,反而心疼壞了,一邊呼嚕毛一邊柔聲安慰:
“沒事了沒事,我來帶你回家了。”
秦沉出門急,沒戴口罩,街上行人又多,怕被人認出來遭圍堵,於是秦沉一邊低聲安慰懷裡可憐巴巴的許澗,一邊快步朝路邊停靠的車走去。
許澗趴在秦沉懷裡,鼻翼間滿是熟悉的味道,這讓他覺得心安。
一路開車到家,秦沉發現腿上的許澗爪子抓著他衣服,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
動作輕柔地把許澗抱起,秦沉低頭親了親他耳朵,隨後朝家走。
…………
許澗又夢到了之前開滿了白花的廢墟和鈴聲,與上一次不同的是,這次的花叢之中有一條蜿蜒的小路,輕緩鈴聲不再悠遠找不到方向,清晰了許多。
不過和上次一樣,不管許澗沿著小路走多久,視野中都是白茫茫一片,仿佛永遠沒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