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後一個字,已經幾不可聞。雁空山靠得太近了,近到只要我願意,往前那麽一點點,就能得到一個吻。
“兵不厭詐。”他笑起來,退開一點,大方承認,“你也沒說不能耍賴。所以,你現在想的是不是我?”
那一定想的都是你啊,幹嘛還明知故問?
我抿抿唇,沒有作答,視線下移,落到他的唇上,遲疑著上前,想要吻他。
可是我實在錯估了雁空山的壞心眼程度。
在即將四唇相貼時,他往後一讓,直起身,避開了我的靠近。
“小朋友,要說實話,不說實話不給親。”
這三年我都有重點在練跑跳方面的運動,就是想長得再高一點。但可能基因限制了我的發展,無論再怎麽勤練都達不到180,與雁空山有著不小的差距。這就導致他如果不彎腰,我就只能墊腳才好親到他。
換言之,他要是不想我親他,那我真的就很難親到他。
我伸手摟住他的脖子,不是很甘心地小小地“嗯”了聲,算是認輸。
“你看,我就說你什麽都擺在臉上,很好猜。”說著他獎賞一般俯下身,在我眼尾親了一下。
我閉起那隻眼,更緊地摟住他脖子,想要他更下來一些。
他沒有再試圖戲弄我,就著我手上的力度低下頭,輕柔的吻自眼尾落到了我的唇上。
再次從小巷出來,手上的糖畫被空調外機打出的熱風一吹,都有些化了,黏黏糊糊沾了一手。
雁空山讓我扔了,我不舍得,艱難地吃了一路,快回到車上才終於吃完。
停車場邊上正好有間小超市,雁空山買了瓶礦泉水給我洗手。將指間粘膩感洗去後,我又狂灌了半瓶水才衝淡甜到發齁的嗓子眼。
回到家已經要晚上九點,阿公和雁晚秋一老一小坐在電視機前一邊啃西瓜一邊看電視劇,不時還要罵兩句,以宣泄對於腦殘劇情的不滿。
“乾嗎突然看偶像劇啊?”阿公明明喜歡看諜戰劇,雁晚秋也是標準的動畫迷,兩個人連現在當紅的明星都叫不出幾個,竟然聚到一起看偶像劇,實在很奇怪。
雁晚秋吐出嘴裡西瓜籽道:“因為我們誰也說服不了誰,就只能看大家都不愛看的偶像劇了。這男人一看就不是好東西,她怎麽這麽容易相信別人啊?”
阿公嘴裡“嘖”了兩聲:“還是太年輕了。”
我和雁空山對視一眼,一人拿起一塊西瓜,坐下加入了進去。
“這個男的還沒有阿山帥,是我我才不喜歡他!”
“也沒有棉棉帥。”
“阿公,普通人上鏡會變形的,我要是去演電視劇肯定沒有專業演員帥的……”
“才沒有,棉棉是最帥的!”雁晚秋瓜皮一丟,“茶葉蛋阿公,我們看那個吧?就是棉棉和阿山那個!”
“好啊好啊,正好今天是止雨祭,很適合看那個。”
我內心一陣顫抖:“不要吧……”
去看雁空山,他安靜吃瓜,並不勸阻,擺明了作壁上觀。我一咬牙,想去搶遙控器,但追究晚了一步,被雁晚秋先拿到手。
“又不是第一次看了,棉棉你幹嘛還這麽害羞。”雁晚秋熟練操作電視,搜索出一檔旅遊類的紀錄片,選中其中第三集 ,直接進度條拉到一半的位置。
我看無力阻止,隻得垮下肩坐回去繼續吃瓜。
“看這麽多次你們都不覺得膩嗎?”
“不會呀。”阿公和雁晚秋異口同聲道。
視頻加載完畢,渾厚的旁白男聲隨之響起。
“每三年,青梅嶼會舉辦一場特殊的祭典活動。初來乍到的外鄉人經常會將它認作一場盛大的婚禮,但其實坐在這頂由二十四名大漢抬起的神轎上的白衣女子,是名十八歲的少年……”
盛大的遊行畫面一轉,轉到祭典開始前,大家還在忙碌做著準備的時候。
電視裡,我一動不動坐在椅子上,楚童忙前忙後替我梳妝,孫蕊捏著塊巧克力喂進我的嘴裡。
旁白解釋道,由於我一天沒吃東西,化著隆重的妝又不好動作太大,便只能用這樣的方式補充熱量,還貼心地說了句,巧克力是神將特地給我買的。
我也不知道我這算不算做賊心虛,反正每次他們要看這部紀錄片,我都有種公開處刑的羞恥感。
我那會兒的眼神看太露骨了,盯著雁空山的時候幾乎要掩飾不住對他的愛戀。
雁空山說得對,我真的什麽都擺在臉上……
“今年的神將和天女是一對新搭檔,在此之前,他們隻排練過一次。”
鏡頭裡,雁空山戴上鬼神面具,將我攔腰抱起,朝神轎穩穩走去,旁白還在繼續。
“但看起來他們十分熟練和專業。神將和天女的出現讓人群開始沸騰,這對外形出色的新搭檔成功贏得了大家的認可……”
祭典的最後,大遊行圓滿落幕,喧囂過後,音樂慢慢隱去,畫面淡出,鏡頭再次回到遊行前。被“困”在椅子上上妝的我視線望向門外,表情說不出的緊張和忐忑,又充滿眷戀依賴,鏡頭順著我的視線落到站在那裡的雁空山身上。
短暫的停留,鏡頭切換視角,這次是雁空山站在門外看門裡的我。我那時正與孫蕊說笑,竟一點沒注意到雁空山有看過來。他一手夾著煙,微微蹙眉看著我,紀錄片裡隱隱透出一種對即將到來的遊行充滿“憂心”的意味。但我知道,他只是在煩惱為什麽會對我這個“小朋友”有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