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討厭吧。”
“哦?”我對她這個回答很有興趣,難道她比我一個有通感症的看得還透徹?
“討厭怎麽會同意一起來登山啊?”雁晚秋無奈地瞥了我一眼,頗有種“你是不是傻”的意味。
孫蕊到了橋中央,面向右邊大叫起來:“哇,你們看,那邊有個瀑布耶,好好看。”
可能是台風更過,山裡濕氣重,瀑布也吸飽了水分,聲勢浩大得很,水流轟隆隆的,遠遠聽著跟雷鳴似的。
不少人停在橋上拍照,前後都堵死了,進不得退不得的,開始有不耐煩的遊客擠開人群從後頭生擠過去。
“走走走,別擋道。”
吊橋微微晃動起來。
雁晚秋緊了緊環住我的胳膊:“大哥哥,我不會游泳。”她看著底下澄澈的河水,咽了口唾沫。
我剛想說:“放心,不會有事的,我會。”結果嘴才張開,失重感突如而至,視線所及,所有人都跟下餃子般落到了水裡。
冰冷的河水頃刻間沒過胸膛脖頸,嗆進口鼻。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突然到我完全感覺不到寒冷,隻覺得懵。
河水並不很深,一米八左右的樣子,成年人墊個腳問題不大,孩子就有點危險。
等等…
我猛地如墜冰窟,心臟劇烈收縮著,大腦都好像停止了運轉。
雁晚秋呢?
剛剛還在我懷裡,摟著我脖子的雁晚秋呢?
我浮在水面上,急切地掃視著混亂的河面,哪裡都沒有雁晚秋的身影。
孫蕊和文應此時也浮到水面,孫蕊水性好,見有人不會游泳,想也不想靠過去雙手穿過那人腋下,將他的上半身托出水面。
“秋秋…秋秋不見了!”我朝兩人喊了一聲,也不管他們聽沒聽見,深吸一口氣再次潛進水裡。
河底泥沙被眾人翻攪一通,水質變得渾濁起來,難以輕易視物。
憋氣憋到胸腔隱痛,直到實在不得不換氣,我才浮出水面迅速再換一口氣繼續尋找雁晚秋。
這樣幾次,眼角忽地掃到一抹飄在水底,靜悄悄的粉色連衣裙,我連忙奮力向那邊劃動,伸手拽住了那角裙子,又摸到了雁晚秋的假肢。
我托著她破開水面,文應這時也遊過來,和我一起將人抱到了岸上。
雁晚秋躺在砂石上一動不動,渾身被冰冷的河水浸濕,臉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我慌亂地去探她的鼻息,又去聽她心音。
最後絕望的發現,沒有,什麽都沒有,我…什麽都沒聽到。
第26章 不確定
搶救室內異常忙碌,左右病床的隔簾都被拉了起來,耳邊充斥著機器陌生的鳴叫以及醫護人員緊迫的呼喊。
雁晚秋臉色還是很蒼白,換了一身兒童碼的病號服,瘦瘦小小一隻躺在病床上,顯得格外可憐。
她閉著眼,生命體征平穩,一切安好。
雖說是盛夏時節,但搶救室的冷氣很足,我身上半乾不濕的,就有些冷。
緊了緊披著的毛毯,到這會兒我手腳還是冰涼的,想想都後怕不已。
從吊橋垮塌到坐在這裡,已經過去整整一個小時。這一個小時,起碼有一半時間是要用“驚心動魄”來形容的。
將雁晚秋從水裡撈上岸後,我發現她已經沒了呼吸,一時整個腦子都空白了。
她跟我出門時還是個活蹦亂跳的小女孩,現在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沒了,不說雁空山要怎麽想,就是我自己也接受不了。
“別急別急,我來了我來了!”孫蕊擠開文應,上手就開始做心肺複蘇,“我之前做過海灘急救員。”
她的動作很專業也很迅速,按壓十五次吹氣兩次,如此反覆。周圍所有人都緊張地盯著這一幕,我握住雁晚秋冰冷的小手,暗自祈禱她下一秒就能蘇醒。
可能老天也不忍心她小小年紀再遭不幸,孫蕊第三次開始心肺按壓沒多會兒,雁晚秋忽地偏頭咳出一大口水來,睫毛輕顫著睜開了眼。
“醒了醒了,小姑娘醒了!”
周圍人見狀紛紛喝彩鼓掌,孫蕊精神一懈,整個人癱在地上累得直喘氣。
我一把將雁晚秋抱進懷裡,激動地聲音都哽咽:“沒事了沒事了,秋秋沒事了…”
在場有人叫了救護車,醫護人員抬著擔架床爬上山時,雁晚秋已經徹底醒了,只是身上衣服濕了,冷得直發抖。
醫護人員給落水的人都發了毯子,見我們幾個精神尚可,就問我們要不要自己去醫院。
我怕雁晚秋再出狀況,畢竟剛剛都沒呼吸了,保險起見,還是麻煩他們送一趟。
於是救護車載著我和雁晚秋前往醫院,文應與孫蕊開車跟在後頭。
雁晚秋恢復體溫後,到車上就開始犯困,我連同毯子一起將她抱在懷裡,她很快就睡著了。
救護車到了醫院,醫護人員讓我把雁晚秋先抱到搶救室,由當班醫生看過後再決定要不要進一步檢查。
孫蕊留下幫我一起照看雁晚秋,文應則回家拿乾淨衣服過來。
繳費拍片,忙完一圈回到搶救室,緊張感削弱後,大病初愈的虛脫感緊隨而來。要不是現在地方不對,時候也不對,真想倒頭就睡…
我的人生不算長也不算短,整整十八個年頭,隻經歷過一場死亡——8歲那年,阿婆過世,我爸帶著我和我媽一道回島上奔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