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棉,它們長大了會去哪裡啊?”雁晚秋半彎著腰,指尖憐愛地撫著小貓的腦袋。
“長大?你是指它們斷奶後嗎?”既然救下了,再讓它們去做小野貓也不太好,“它們這麽可愛,會很快被人領養吧?我到時問問孫蕊,她朋友多,周圍應該會有想養貓的。”
雁晚秋若有所思:“那它們會被分開嗎?它們從小就在一起,分開了不會害怕嗎?”
哪怕她是個小天才,也避免不了生出這樣孩子氣的憂慮啊。
如果我說“它們長大了就不記得彼此了”或者“貓有非常強的領地意識,並不會感到孤獨”,以她的智商想來很快就能理解,我也能沒有後顧之憂地完美解答這個問題。
人就是這樣一點點得知世界的真相進而長大的,這無可厚非,但我還是想要盡可能地保留她這一點天真的孩子氣。
我蹲下身,摸摸她的小腦袋:“我會盡量讓它們兩個不分開的,這樣它們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太好了!”雁晚秋臉上綻出笑容,好像終於放下了一件心事,專心和小貓小狗玩了起來。
送雁晚秋到家門口,雁空山來開了門,小女孩進去了,我卻還站在門外。
“不進來嗎?”雁空山把著門道。
這樣的邀請很難讓人拒絕,但我還是抵住了誘惑。
“明天我爸要來,我今晚要早點睡…”
他拖長了音“哦”了一聲,聽不出什麽情緒。
我背著手,絞著手指,內心糾結。其實我爸要來只是托辭,想看他頭頂心情值會不會再回來才是真。雖說進門了他也不一定會再親我,但我怕自己忍不住會親他。為了防止這種意外發生,乾脆就不進去了。
“他要住一晚再走,明晚我也不來。”
“這樣啊。”他好像只是無意識地呢喃,半晌才道,“知道了。”
“那我走了…”我扭扭捏捏,磨磨蹭蹭,“你也早點睡,晚安!”
他一直站在門口,沒有關門的意思。
我轉身往台階下走,走到院門處,又回頭去看,他仍然維持著同樣的姿勢,目送我離去。
我一手去推院門,另一手朝他的方向大力揮動,大聲又說了一遍:“晚安!”
他好像是笑了一下,對我說了兩個字,太遠了沒聽清,但看口型應該也是“晚安”。
分明是兩個很正常的字眼,也不知為什麽被他回應會這樣雀躍。
我控制著自己蹦跳起來的衝動,只是加快速度小跑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我鬧鍾還沒響呢,阿公已經來拍門了,讓我趕快起來,說我爸來了。
我一看時間,早上八點,這也太早了。
我簡直是連滾帶爬從地上起來的,匆匆洗漱一番跑到樓下,客廳裡安安靜靜的,我爸和阿公正在院子裡喝茶。
再次衝進洗手間檢查了一番儀容,頭髮沒翹,衣服沒皺,完美。
我有些忐忑地走到院子裡,對著桌邊坐姿筆挺的中年人叫了聲:“爸爸。”
我爸雖然四十多歲,但可能工作強度大的原因,人到中年也不見發福,仍舊身形清臒,瞧著甚至有些單薄。
我媽以前說過,她當初就是年少不懂事,沉迷於我爸這股文人的氣質,才會傻乎乎被他騙到手。後來她認清了事實,發現我爸除了長得好看可以說一無是處,但也悔之晚矣,不能退貨了。
我已有兩年沒見過他,他面容看起來倒是沒什麽變化,只是好像更不苟言笑了。
他看了我一眼,點點頭,指著桌上的包子油條道:“我買了些早飯,你看看合不合口味。”
我忙坐下了,拿起一個包子就往嘴裡塞。
一頓早飯,大多是阿公和我爸在說話,說得也都是鄰裡間的一些趣事,什麽姑婆家的安安到現在還活蹦亂跳啊,劉叔家的兒子十八歲就要當爹啦,張叔成功舉辦今年的止雨祭大遊行棉棉還當了天女呢…
“棉棉?天女?”我爸聲音詫異,我喝著眼前豆花,臉都要埋進去了。
阿公繪聲繪色把前因後果給我爸說了,完了還介紹了下神將是隔壁的新鄰居,南普街開書店那個。
“我記得,他有個殘疾女兒。”我爸道。
“對對,就是他。”阿公不遺余力地讚美雁空山,說他熱心腸,總是幫他們修電閘,雁晚秋也很可愛,一口一個“茶葉蛋阿公”叫得他心都化了。
阿公說到電閘,我也想起來要把這事和我爸說一說。
“房子電路老化太厲害了,總是跳閘,還很危險。可以的話,最好盡快整修一下。”
我爸還沒說什麽,阿公連連擺手:“不用不用,都老房子了修什麽嘛,浪費錢。你去上學了就我一個人住,我省著點用,不會跳閘的啦。”
這是省著點用就能解決的事嗎?
“不行啊,萬一出意外著火了怎麽辦?”我不認同道,“你不要想著省錢嘛,該修總是要修的。”
“不用不用,這樣挺好的。”他又裝沒聽到。
我蹙起眉,還要再勸:“你…”
“好了,我知道了。”我爸出聲拍板,“過兩天就讓人來把線路全換了。”
阿公還在念叨著費錢雲雲,又問到時候家裡整修他和我要住去哪兒。
我爸道:“住我那邊吧,我那裡有地方。”
一聽要住去我爸那裡,我和阿公都沉默了,不約而同對視一眼,開始婉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