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窒,搖頭道:“你很聰明。”
對於一個五歲稚齡的小孩子來說,雁晚秋邏輯清晰、思維嚴謹,比我五歲時強了不是一點半點。
而且…
我看了眼她頭頂,白70,在經歷今天的混亂後,情緒穩定,不喜不悲,是個乾大事的。
“所以啊…”雁晚秋老氣橫秋道,“聰明的小孩怎麽可能信你的鬼話。”
我聞言嘴角抽了抽,還想補救,就聽咬著魷魚須的小女孩接著道:“我知道阿山不是我爸爸。”
我震驚了,聲音一下提高:“你知道?!”
“知道啊,”雁晚秋一臉“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的表情,“我們每年都要去給媽媽掃墓,但阿山都叫媽媽姐姐,我的媽媽是他姐姐,我怎麽可能是他女兒?”
我:“…”
雁晚秋歎一口氣:“我說過我很聰明的。”
我一時不知該驚歎她的敏銳好,還是該感慨雁空山的姐姐果然已經過世了。
從知道雁空山是舅舅後,我就隱隱有了猜測。能讓一個母親舍得將女兒丟給弟弟撫養的原因無非就那兩個,一個走了,一個死了。很不幸雁空山的姐姐是後者。
“那你打算怎麽辦?”
既然雁晚秋不是一般的孩子,我也不打算用對待一般孩子的方法對她,說話不再兜圈子。
“嗯…”雁晚秋沉吟片刻,“我不想要原來的爸爸,我又不認識他,我也不喜歡他。我喜歡阿山,我想繼續和阿山在一起。”
她扯斷嘴裡的魷魚須,聲音堅定道:“阿山就是我的爸爸。”
我在家裡休息了兩天,期間雁空山送來一隻西瓜,兩隻海蟹,一隻老母雞,餅乾牛奶若乾,算是對我傷情的慰問。
我就是蹭破點皮,兩天都結痂了,再過幾天怕是印子都看不出來,他連番送禮,少說也要好幾百,我實在受之有愧。
但阿公就不這樣想,阿公說這是人情往來,你不收他的禮,他就會覺得始終虧欠你,心裡過意不去。
“沒人喜歡欠別人的,能還清的就要趁早還清,這樣才不會將恩拖成怨。”
阿公說得不無道理,可是…
“我就是不想讓他還清嘛。”我小聲嘟噥。
欠著我,他才會在心裡一直記掛我。
阿公沒聽到我的嘀咕,高興地跑去廚房切西瓜了。
第三天,我迫不及待要重新開工,早早就在雁空山家門口等著了。
雁空山一出門就看到我,明顯的愣了愣。
“不再多休息兩天?”他開了車鎖,將還沒睡醒,腦袋都耷拉下來的雁晚秋固定在寶寶椅內,轉身坐進駕駛座。
我從另一邊上車,扣好安全帶,想也不想拒絕:“不要,家裡無聊死了,還沒有冷氣。”
雁空山發動引擎,打著方向道:“我給你挑的那些書不好看嗎?”
怕我養傷時無聊,他還特地送了兩本書過來讓我打發時間。但講道理,我本來就不是愛書的boy,書只是為了接近他的必要道具而已,一旦失去了他這個目標,再有趣的書也是味同嚼蠟。
“呃,好看。”我乾笑道,“但我還是想多接觸人群,接觸外面的新鮮空氣,家裡太悶了,兩天不見,我都想你…們了。”
我暗自耍著小心機,偷偷向他表達自己的思念。
他不知道也沒關系,喜歡一個人,本來就就可以不讓人知道的。
兩天沒進店,櫥窗裡就有了新變化。
我指著玻璃上貼得大海報問文應:“那是什麽?”
文應看了眼,道:“哦,島上要辦祭典遊行了,你沒參加過嗎?三年一次的'止雨祭’,祈求止雨天女保佑,島上不要有大澇。”
海報上應該是之前祭典拍的照片。南普街左右兩旁都是人潮,中間空出來寬寬的馬路,一頂黑紅相間的神轎被十幾個壯漢抬著穿過長街。
神轎四周是黑色木頭護欄,背後有屏,頭上有傘,傘下坐著個白衣的人影,影影綽綽,在一眾雜亂濃重的顏色裡,顯得聖潔又空靈。
“那就是‘止雨天女’,每兩屆選一次,由不超過十八歲的童男子擔任。”文應見我目光落在那點白上,特地給我做了解釋。
我:“…”
等等,哪裡不對?
我驚愕道:“為什麽天女是男的扮演?”
文應聳聳肩:“老祖宗傳下來的唄。古時候女子不便拋頭露面,一般都是叫戲子來扮天女的。戲子是男的,天女也就是男的咯。”
因果關系嚴絲合縫,我竟無言以對?
下午我替文應站了會兒收銀台,讓他去吃飯,正好孫蕊來了書店,見到我頭上破了一塊,大驚小怪捧著我臉看了半天。
“是誰這麽狠心把你傷成這樣?”
我拍開她的手,讓她不要動手動腳:“自己摔的。”我問她,“你來做什麽?”
孫蕊往收銀台一靠,笑得騷裡騷氣:“來拿我的《金x梅》啊。”
我:“…”
上次文應哪兒拿出來的我還有印象,從抽屜裡翻出來甩手摔在她眼前。
“買單謝謝。”
孫蕊看了眼倉庫方向,讓我趕快把書放回去。
“你幹嘛?我要文應親自給我!”
我蹙起眉,不是很理解她的想法。
“…你覺得這樣真的好嗎?”
孫蕊點著那本舊舊的《金x梅》,義正言辭道:“請不要戴著有色眼鏡看它,它是一篇非常優秀,足以名垂千古的同人文。古往今來,你知道有幾篇同人能做到它這種程度嗎?這是文學界的奇跡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