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架上書冊不斷舞動,發出嘩嘩響聲,乃是無形氣勁的余威。
小七重新抬頭,精致的臉頰上多出了一道血痕。
他低低地咳了兩聲,道:“好內力。”
書架後,應龍城緩緩走出,道:“敬酒不吃吃罰酒。”
小七卻又綻放出了笑容,看向傅寒洲道:“不虧。想不到天榜第十的高手,竟在籍籍無名的蒯下書院中,化身美人神醫,一隱居就是小半載。”
掉了馬甲的傅寒洲:“……”
片刻後,傅寒洲將空蕩蕩的茶杯放回桌上,發出一聲輕響。
“我看你是想找死。”傅寒洲冷漠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他仍不知道小七為什麽一摸自己的手,就扒掉了影中劍的馬甲。
小七又笑了起來,酒紅色的雙目因為興奮而收縮,說道:“見到你之後可就舍不得死了。‘洲洲’,嘖,真是個甜蜜的昵稱。我是來找影中劍的,見不到真人,可不能暴露情報。”
傅寒洲挑眉:“哦?這麽說你來看病,是做給外面人看的戲。”
小七重新坐回椅子上,道:“不錯,我此來是有一個重要情報。”
傅寒洲道:“若是和幾日後的行動無關,你就可以滾了。”
小七道:“與赤魔有關。”
傅寒洲與應龍城對視了一眼,感到有些意外,道:“既然與赤魔有關,你為何不先去同武玄總捕頭商量?”
“你以為,武玄就是什麽好東西?”小七道,“假仁假義、道貌岸然的家夥罷了。他可是對天問也感興趣的很。”
聽起來似乎更有意思了。
傅寒洲起身走了一圈,將書閣的門窗都關上了。
應龍城就坐在小七的對面,冷然道:“你口中所述情報也未必詳實。”
小七道:“我姑且一說,你們姑且一聽。是不是真的,聽完之後,莊主想必就有所分曉。”
“赤魔所修有一門心法,名為‘羅天涅槃秘法’。”小七道,“此法極為酷烈霸道,專為激發人心中狂性而生。赤魔早年身為魔門一將時,尚可壓製,但越往後練,越難以遏製自身狂性,一年之中必有數月時間陷入癲狂之中。後來他便獲封號‘赤魔’。”
“這門功法,能夠透支使用者的生命力,來獲得一時內息。赤魔如今已四十八歲,大限之年就已臨近了,且一天只剩下兩個時辰的清醒時間。
“天無絕人之路,這個大限,是可以被破解的,只是需要三件東西——
“分別是先天異血、先天劍骨、先天混元氣。”
說到此處,小七看向應龍城,似笑非笑。
傅寒洲:“?”
應龍城沉默了片刻,解釋道:“先天混元氣,便是先天高手的第一縷內息。先天劍骨……指的是天問,稍後我與你細說。”
小七接著道:“先天異血,乃是指的一種天生藥人,血液中自帶藥力。赤魔在十八年前,於西域找到過一子,便擁有先天異血。
“因此,血、骨、氣這三樣當中,赤魔已得其二,只欠缺還劍山莊的神劍天問。
“這便是他冒險襲擊劍神的緣由,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傅寒洲道:“說完了?”
小七:“說完了。”
傅寒洲打開門:“請吧。”
小七一挑眉,臉上竟然流露出一絲委屈:“洲洲這是……用過就丟了?”
傅寒洲非常冷漠:“我跟你不熟,麻煩不要這麽叫我。”
“你同我不熟,我卻是覺得與你神交已久了。”小七微微一笑,“而且我有預感,我們以後有的是時間,來日方長。”
說完,他又看向屋內的應龍城,若有所指地說道:“且不要被姓應的給騙了,他們不過是冷血無情的守劍人罷了。”
小七雖然走了,但應龍城似乎仍對他很生氣,冷冷道:“挑撥離間,鼠輩而已。”
傅寒洲道:“我還不至於隨便聽信誰的話。話說回來,他說的情報,還可信嗎?”
應龍城道:“先天之血、氣、骨是確有其事。異血之事,我尚不清楚;但天問確然是先天劍骨,剩下我恐怕記不得了。據還劍山莊內典籍記載,上古時代有劍裔一族,人人皆負劍骨,其中之一以身殉劍,遂成天問,贈於應氏先祖。年深日久之後,江湖上以訛傳訛,便成‘神仙傳劍’一說。”
這天回去之後,傅寒洲見到掛在牆上的天問,便重新審視了一番。
他用上好的革子輕輕擦拭過劍身,見劍身材質果然非金非鐵非石非玉,就又想起了還劍山莊的故事。
傅寒洲擦拭了一會兒,就發現身後不知何時,應龍城也來了。
長夜幽微,月色獨明。
正巧桌上放了一壺酒,用於暖身。
傅寒洲無聲地示意了一下,應龍城便欣然坐下了。
傅寒洲也不是個拐彎抹角的人,問他:“小七說應氏是冷血無情的守劍人,真是如此嗎?”
“應氏族訓如此。”應龍城提起酒壺,先倒了兩杯,“不過,守劍人每代單傳一人,遵守與否,誰也說不清楚。”
傅寒洲接過酒杯喝了一口,果然渾身暖洋洋,人也慵懶了起來,將天問歸還入鞘,又說:“我從來沒聽你提起過還劍山莊的事情,你邀請我過去看看,總得說些什麽?”
“還劍山莊有竹有劍,”應龍城想了一下,“但比這裡冷清,你也許不喜歡。我有時覺得……你身邊比哪裡都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