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洲又將監控看了一遍,突然發現了什麽,心中一動。
他將錄像關上,向口口確認:“已經確定生物性死亡?”
口口說:“是的,主人,不是植物人的那種哦,死的透透的了。”
傅寒洲沉思了一下,說:“你說,他們工作室的內部測試,是讓策劃作為玩家登陸,還是可以做NPC?”
口口說:“常規流程肯定是作為玩家來體驗呀!但是,像傅景林這樣的大變態,說不定真的會在測試的時候動手腳,自己去做點別的什麽……”
傅寒洲聽了,短暫地笑了一下。
他已經知道了。
作為玩家登陸的話,死亡也不過是重置一下帳號而已,這是遊戲已有機制;
但是,NPC是沒有重生的機會的。
如果作為NPC死亡,那麽生理上也會出現一樣的死法。
但是,話又說回來。
兩年前的時候,又有誰知道傅景林可以作為NPC登陸呢?
傅景林處處遮掩、小心翼翼地做出來的計劃,果然很成功。
成功到,他已經死了,都沒有人知道他可能的死因。
“‘加班猝死’嗎?”傅寒洲道,“太便宜了。”
口口說:“盛世公司沒有賠一分錢誒!因為他好像沒有遺產繼承人!”
傅寒洲:“哦?他的情婦呢?”
口口說:“他們沒有結婚,也沒有同居,沒有任何法律上的關系,可能是怕她覬覦自己的財產吧。反正,傅景林的葬禮都是公家辦噠。”
“死有余辜。”傅寒洲嗤笑了一聲。
他不準備將傅景林之死的疑點上報。
因為這“疑點”,他看得很痛快。
接著,傅寒洲重登遊戲。
他將之前的“琴劍雙絕”任務流程全程錄像了下來,以備之後尋找線索。
此時,他已經發現了之前沒有看到的細節。
傅寒洲道:“口兒,他在和誰說話?”
視頻中,大月氏的皇帝分明仰頭看著天空,卻蠕動嘴唇,無聲地說了幾句似乎無關緊要的話。
“中午了嗎?……知道了……我馬上能搞定。”
這不像是自言自語,更像是問答一般。
再看傅景林死亡的錄像。
最後一秒,能看到辦公室內,火警被毫無預兆地觸響了。
“什麽情況下,他會對著空氣說話呢?他不在遊戲裡的時候,大月氏的皇帝又是誰呢?一個人怎樣才能瞞住身邊所有人,一人分飾兩角……”傅寒洲喃喃自語,“呵,口兒。”
口口:“w(Д)w哇!”
傅寒洲:“是的。傅景林雖然死了,但看樣子,還留下了一個麻煩。”
……
傅寒洲退出副本後,遊戲內的天色已經接近透亮了。
原本NPC的思維中都被植入過相應的暗示,不會對玩家進出副本、死而複生等現象產生懷疑。
但此刻後山上,李星殊和應龍城似乎若有所覺。
傅寒洲說:“我已經完全明白了當年的真相,李老前輩是無辜的。”
蒙面的李星殊自嘲地笑了一聲:“如果一個號稱天下第一的男人,連自己心愛之人都無法保護,連自己手中的劍都被折斷……富有天下,卻一事無成,辜負所有人的信任,這也算是無辜嗎?”
傅寒洲道:“至少,你應該告訴姬深月。”
驟然聽到這個名字,李星殊的手指微微顫抖著。
半晌,他啞聲道:“多情還似無情,相見不如不見。”
一線曙光透過繁茂枝葉,落在李星殊雪白的鬢發上。
他像突然驚醒一般躲開了它,仍站在影子裡,說:“我該走了。如今你已經看得清楚明白了,自然也知道,這樁案子不論怎麽查,都不會有好的結果。還不如像如今這樣,讓天下的流言蜚語,都集中在一個人的身上。”
“不。”
傅寒洲上前一步,淡淡地說道:“你想要他們放過我們,他們未必肯。你想要我放過他們?我也不肯。”
李星殊眯起雙眼,有些不適應地看著傅寒洲。
四目鬼面具鮮紅而張揚,卻是完全裸露在驕陽裡。
傅寒洲突然問:“李星殊這些年隱居東平府,是不是在暗地裡守護著大周皇陵?”
李星殊道:“……那是他的事。”
“那確實是他的事,但我需要他幫我一個忙。”傅寒洲眼中掠過一抹暗芒,“我需要他以他‘李星殊’的名義,遞帖來拜訪蒯下書院。但是,在來書院之前,他還要去一趟皇陵。”
李星殊怔了一下,並未理解傅寒洲的布置。
但應龍城若有所思道:“你懷疑有人暗中跟蹤書院之人,想要阻撓我們查證三水公案?”
“我不是懷疑,我是確定。”傅寒洲道,“這個人隱藏極深,數十年如一日地,貫徹著一個死人的執念。他想要替那個死人報仇,所以,才會孜孜不倦地與大月氏的王太后為敵;所以,他要繼續汙蔑李星殊的清白,不能讓世人懷疑三水公案中的另一個主角;也所以,他會千方百計地與我為敵……”
“——林雪岸。”應龍城道,“你和他還有淵源?”
“我和他沒有淵源,但我和他的主人有。”傅寒洲看向李星殊,“你知道後者是誰。”
李星殊沒有說話。
傅寒洲又說:“現在,我也有很多疑慮,很多設想,需要在林雪岸的身上證實。所以我需要李星殊的幫助——要不要按照我說的做,隨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