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二人近在咫尺,一近一退間已經飄然數丈。
劍光橫掃如月,激起地面上稻草粉塵無數,直要將漫天烏雲都覆蓋住。
兩名守衛武功不比二人,這時手握利器,卻不敢打攪戰場。
他們只見兩道迅捷無比的劍光在煙塵中縱橫捭闔,竟有種說不出的和諧感,仿佛同出一宗、同出一源。
“好快的劍……”一人忍不住驚歎道。
數招之後,林雪岸卻再次暴退,驚疑不定道:“時隔兩日,你竟然已達到這個境界?”
傅寒洲手撫風霆劍,三寸劍芒吞吐不定,正是先天之境的象征。
他說:“總算肯出劍了,卻還是像隻老鼠一樣到處逃竄。林快嘴,你有沒有血性?”
林雪岸雙目微眯,顯出一瞬間的陰沉神色,但很快道:“你既然在,那說明應龍城也相距不遠。我林某何德何能,要你請到劍神來一起埋伏,做這等小人行徑?”
傅寒洲道:“果然不愧是你,光會逞口舌之利,難道你在此綁架無辜百姓,就不是小人行徑?”
他拔劍上前,還待再戰。
卻見林雪岸轉身就走,運起輕功跳上房梁,竟然絲毫不管身後守衛和人質周隱學,一溜煙地消失在了農莊外。
兩個守衛目瞪口呆,回頭一看那凶神惡煞的影中劍,頓時嚇得魂不附體,兵分兩路也開始跑了起來。
傅寒洲輕功飛縱,抓住了其中一個,點住穴道就丟在一邊。
他倒不是不想追林雪岸,而是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
——周隱學還倒在稻草堆上。
他雙手被綁、嘴上被封,正是無助、驚惶到了極點的時候,正好瞧見影中劍從天而降的這一幕,眼神都已經直愣愣的。
他卻是不知道,眼前這位謫仙般的人物,其實就是與他曾經有過齟齬的傅寒洲本人。
傅寒洲已經是走近過去蹲下,看著周隱學的臉,道:“知道你為什麽被抓嗎?”
周隱學茫然搖了搖頭。
傅寒洲道:“他們想利用你逼迫你爹。因為你是個不學無術、不思進取的廢物,是他的弱點,懂了嗎?”
周隱學愣住了。
傅寒洲正待解開周隱學身上的束縛,這時卻耳尖一動,聽到了別的動靜。
農莊門口處,周道振獨自一人站在牌坊下。
他卻是按照“綁匪”們的吩咐,身上隻著一件長衫,手無寸鐵,甚至以黑布蒙住了雙眼。
林雪岸確實布局周到,只是沒想到橫空出現了影中劍這麽個意外。
此時黑雲蔽月,周圍伸手不見五指。
周道振站在當中,不安地拱手,提高聲音道:“各位好漢,犬子不知哪裡得罪了諸位,要被請來這裡作客?我周道振雖然是一介微末之身,還算有些微家產,若是好漢不嫌棄——”
話說到一半,傅寒洲已經走了過來。
傅寒洲此刻仍作林雪岸打扮,打量了周道振一會兒,心生一個想法。
他剛剛從周隱學身上摘下了他的貼身玉佩,此時隨手一擲,丟在周道振的腳下,同時壓低嗓音道:“少廢話。你兒子就在我手上,要想他活命的話,就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
周道振心中一驚,卻一直沒能聽到過傅寒洲走來的腳步聲。
他由此知道,自己這點武功是比不了來人。
於是他更加小心,說道:“周某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敢問好漢是要知道什麽?”
傅寒洲沉吟片刻,打定主意要先鎮住他,於是便寒聲問道:“當年李星殊和姬深月的那個孩子,你究竟送去了哪裡?”
話音剛落,周道振渾身一顫,滿臉都是震駭之色,冷汗涔涔而下,幾乎要當場跌倒在地。
傅寒洲並不說話,只是高深莫測地等著。
等周道振回過神來,身後衣襟已經是被汗濕透了。
要不是兒子被眼前神秘人所綁,說不準此時他隻想掉頭就跑。
但他到底穩住了心神,從乾涸的嗓子裡逼出了聲音:“當年那個孩子……我送去了一家農戶,給足了銀兩,讓他們盡心撫養。……我明明沒有告訴任何人,也很小心沒有留下行跡,但是……偏偏不知為何,那個孩子,還是被偷走了……”
傅寒洲冷笑了一聲,道:“你本來是想殺了這個孩子,比如丟在後山喂狼,是不是?我怎麽知道你是真心反悔了,還是轉而將孩子賣了?”
周道振臉色慘白,道:“我不忍心,我始終是不忍心的!那是李大哥唯一的孩兒——”
突然,一個沉重而痛楚的聲音從黑暗中響起。
“既然知道,那為什麽,你還敢做出這種事?”
傅寒洲和周道振二人都是臉色微變,因為他們竟然沒有發現這裡還有一個人潛伏在暗處。
這個人內力之高強,世間罕有,他尾隨周道振而來,一直沒有被發現。
他眉心到臉頰上有一道狹長傷疤,右手僵硬呈現爪狀。
——正是李星殊。
第146章
李星殊的出現, 像最後一根稻草。
周道振坐倒在地,喃喃道:“你知道了……你還是知道了……”
李星殊緩緩從陰影中走出。
他的目光先是停在傅寒洲臉上, 似乎對他的身份有所懷疑, 但很快又回到了周道振身上。
在李星殊的身後,顫巍巍走來了周隱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