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珂沉默了一會兒才抬起頭看著韓江闕:“你剛才說……你是從報紙上看到卓遠爸爸的事情的?”
“嗯。”
“今天的報紙?”
“嗯。”韓江闕還是很簡短地回答。
“可是……”文珂夾了一片羊肉,但中途動作卻停頓住了,認真地說:“我們從一起床就在一塊兒了,我沒看到你買報紙,也沒看到你看報紙。”
“什麽意思?”
韓江闕修長的眉宇微乎其微地皺了一下:“我們又沒有無時不刻地黏在一塊兒,手機新聞推送隨便看一眼也不需要花多少時間。怎麽了?”
“我、我只是覺得有點奇怪,”文珂有些心煩意亂,他感覺自己腦子裡的思緒很繁雜,身體也有種格外不舒服的感覺,只能繼續道:“韓江闕,你知道卓遠爸爸的名字嗎?你了解他爸爸那邊的資產和工作什麽嗎?我的意思是……畢竟一般人看到這樣一則新聞,也很難憑一個姓卓的名字就聯系到卓遠身上吧?”
“你到底在想什麽?”
韓江闕漆黑的眼睛裡劃過一絲不愉的神色,他似乎想了一下才開口道:“我之前也說過了,我來B市,就是因為知道你也在這個城市。所以我會關注一下卓家的情況,很奇怪嗎?”
“可你今天既然看到了新聞,也知道是卓家,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文珂不解地問道。
韓江闕忽然生氣了。
他啪地放下筷子,凝視著文珂:“我不想說——因為卓家的事和你根本沒關系。文珂,你為什麽這麽不高興,你現在還很擔心卓遠嗎?”
他說到最後一句話時,眼眸裡的光一下子又冷又暗。
“我不是擔心他。”
文珂使勁地搖了搖頭,韓江闕的眼神讓他覺得身體忽然有點冷。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身體不舒服,他甚至有股隱隱的反胃感覺。
文珂扶住桌角,而韓江闕備忘錄裡那幾個日期仍然反覆地在他腦子裡縈繞著,忍不住喃喃地說:“韓江闕,這些年,你、你是不是都……特別恨卓遠?”
說出這句話的那瞬間,他微微扭開頭,聲音很輕地道:“昨天,我不小心看到了你的備忘錄,看到你在裡面反反覆複地記那幾個日期,記我的發情期、我的生日,還有……6月12日。我想了很久,才想起來6月12是什麽日子,其實我寧可不要想起來,韓江闕,你記了這麽多年……”
文珂感覺自己的鼻子都酸了,他其實很想說,“你記了這麽多年,是不是很難過”。
可是還沒出口時,就已經被韓江闕截斷了:“你看了我的備忘錄?你還看了什麽?”
韓江闕臉上幾乎是銳利和緊繃的神情讓文珂一下子有些受傷。
他明明是心疼韓江闕,可是在那一瞬間,兩個人的溝通好像已經徹底脫節了。
文珂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最終只能低下頭,輕聲說:“我只看了備忘錄,對不起,我不小心點開的,我、我不會再看了。”
“……”
韓江闕也沉默了一會兒。
“你說得沒錯,我是恨卓遠。”
他深吸了口氣,終於說道:“特別恨。”
他當然能感覺到文珂的不開心。
可是因為摸不清楚這不開心的真正緣由,便更加有種無所適從的焦躁和煩悶。
“文珂,其實有時候我也覺得很奇怪,那你呢?你為什麽不恨卓遠?”
韓江闕一字一頓地問。
Omega低垂下頭,頸子是長長的、細白的,帶著一種惹人憐愛的脆弱。
韓江闕想要抱住文珂,可是又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凝固在自己的座位上。
火鍋店裡滿屋子的牛油味,然而在這樣的心情下,感覺不到香氣,隻覺得嗆人和膩歪。
“我……”
文珂終於抬起了頭。
隔著桌子中間火鍋飄起的熱煙,文珂的輪廓是模糊的。
“韓江闕,”文珂顫顫地站了起來:“我、我好難受,想吐。”
韓江闕眨了眨眼睛,這才看到Omega的臉色蒼白得厲害,額頭已經掛滿了汗珠——那並不是因為火鍋的熱氣而冒出來的汗珠。
他猛地站了起來,一把趕在文珂軟倒前把Omega緊緊地抱住了。
……
文珂記得自己好像是趴在地板上乾嘔了一陣子,雖然也嘔不出什麽東西,可是仍然感覺像是虛脫了一樣,生殖腔仿佛在不斷下墜,那種滋味實在有些可怕。
之後的一切,他的意識都很模糊,
只是感覺一直被很緊很緊地抱著,緊得幾乎讓他不能呼吸了。
抱著他的人似乎很害怕,手臂一直在發抖,文珂當然知道那是韓江闕,他想要摸摸韓江闕的頭髮和臉,可是手卻怎麽都抬不起來。
因為沒辦法好好地安慰他心愛的Alpha,即使是在半休克的狀態下,也好像有種……很傷心、很傷心的感覺。
真的很奇怪。
再次睜開眼時,先鑽入鼻子的是一股醫院消毒水的味道。
文珂眨了眨眼睛,漸漸清醒過來之後,馬上便看到了韓江闕站在床邊看著他。
Alpha神情呆呆的,沒有開口,就只是這樣凝視著他。
“我……”
文珂剛一開口,便感覺自己聲音沙啞得不行,他清了清嗓子,才終於茫然地開口道:“我、我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