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對於Alpha來說,過於平淡的草植系信息素往往不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
而韓江闕是典型的酒系信息素。
低等一點的酒系信息素往往流於太過烈性,氣味會衝得Omega很不舒服。
高等的酒系雖然不會太過外露,但作為十多種派系之中存在感最強的那一種,其霸道仍是不言而喻的。
從韓江闕一走近,他身上那股冷淡卻又具有攻擊性的信息素味道就已經徹底壓製住了卓遠身上淡淡的水仙花味道。
沒有哪個Alpha會喜歡這種感覺。
但是卓遠知道,他不再是當年那個舉家躲到小城市的處於人生低谷期的Alpha。
卓家東山再起了,而他也已經完完全全地戰勝了韓江闕。
於是他率先對著韓江闕伸手:“這也太巧了,老同學。”
卓公子當然有他的驕傲,比如手腕上那塊百達翡麗,此時就顯得很矚目。
韓江闕這才從文珂臉上收回目光,他先是面無表情地和卓遠握了一下手,然後遲疑了一下,對著文珂伸出了手掌。
“文珂。”他的聲音低沉,深深地看了文珂一眼:“好久不見。”
“好、好久不見。”
文珂喃喃地說。
他的手指微微顫抖,指間觸碰到韓江闕溫暖的手掌,那一瞬間他心中突地閃過了四個字——
久別重逢。
原來,他和韓江闕還會有久別重逢的這一天。
這時卓遠忽然在一旁開口了:“韓江闕,咱們是真的挺久沒見了,不過你怎麽也在這兒?”
他說到這兒上下打量了一下韓江闕,眯著眼試探道:“總不會是在這兒工作吧?”
這句話顯然有一點不善,但韓江闕卻回答得很果斷:“是。”
卓遠聽了答案之後不由笑了一下,那是一個很標準的、卓遠式的風度翩翩的笑容:“這麽說,你是在這兒做那個什麽顧問了?沒想到啊,韓江闕,你竟然選了個這麽……特別的職業。畢竟你怎麽看也不像是會服務別人的人,還是個Alpha,真夠讓人意外的,對吧?哦另外,我和小珂今天來,是想找一個LM的顧問陪他度過信息素羸弱期,怎麽樣,有沒有比較好的顧問給老同學推薦一下?價格什麽的都不是問題。”
“卓哥。”
文珂終於忍不住低低地喚了一聲,他的語氣已經很是不愉,可是仍舊刻意沒有直呼名稱,給卓遠留足了余地。
卓遠即使是個有些虛偽的人,但也很少把自己的不屑表露得這麽淺顯。
但他的確是藏不住了。
青春期Alpha的自尊心是很可笑的一件事,哪怕再有錢、成績再出眾,其實都不如在同齡人眼中的吸引力重要。
韓江闕是卓遠心中一根永遠的刺——
那樣一個一無是處的窮小子,單親家庭、爛成績、壞脾氣。
可是偏偏所有的Omega都偷偷喜歡他。
卓遠痛恨自己的高中時代,不可一世的卓家躲到一個小城市避禍,那時他以為他的一生就此就那樣了。
青春期好像始終是灰暗的。
就像那三年在那個北方小城市冬天的天色,灰蒙蒙的藍。
不記得自己是從什麽時候喜歡上了溫柔優秀的文珂,那時他以為文珂是個Beta,這份喜歡濃烈到他甚至偷偷在心裡想,哪怕是叫他和一個Beta結婚,他也是願意的。
可是他喜歡的文珂始終都粘著韓江闕——
像條狗一樣。
他會在心裡罵文珂像一條狗,可是他還是喜歡文珂,咒罵自己心愛的人的感覺難以描述。
後來,他得到了文珂,卓家回來了,他也重新成為了豪門的貴公子。
他什麽都贏回來了。
可他還是始終恨高中那三年,在一個少年的自尊心最勝的那三年,他在韓江闕面前始終是自卑的。
他想他心底一直都恨文珂和韓江闕——
他的自卑,是他們兩個聯手造成的。
如今他終於可以把韓江闕狠狠地踩在腳底下,他怎麽還能藏得住呢。
卓遠的語氣幾乎是亢奮的,他的這一番話裡面,每一個停頓、每一個反問都流露著洋洋得意的意味。
他就是要瞧不起韓江闕。
服務Omega的Alpha,在世俗的眼光來看是最可笑卑微的職業,他當然可以瞧不起韓江闕。
然而韓江闕卻並沒有被激怒,或者可以說,他的世界裡好像根本就沒有卓遠這個人。
他只是認真地看著文珂:“你離婚了?”
文珂的整個身體都繃緊了,他如芒在背,喉結上下地滾動著,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韓江闕那雙眼睛。
韓江闕和卓遠不一樣。
卓遠始終都是遊移的,說話的時候眼神經常飄走,整個人的精神仿佛會隨時四散開來。
可是韓江闕很專注。
在他的世界裡,只有他一眼都懶得看的人,和他會專注地一直盯著的人。
文珂有時候想,韓江闕究竟知不知道他有一雙多麽美麗的眼睛,像是一隻心無旁騖的小狼崽兒。
十年前,他也是面對著這雙漆黑的眼睛,喃喃地、磕巴著說:“韓江闕,我、我和卓遠……在一起了。”
韓江闕的書包很懶散地掛在一邊的肩膀,冷冷地看著他。
那時韓江闕的眼裡,或許是不屑,也或許是厭惡更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