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珂想要開口,可是卻克制不住地顫栗發抖起來。
韓江闕看著文珂的模樣,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背轉過身子。
文珂知道韓江闕在努力壓抑著自己的信息素躁動,因為不想讓自己的信息素傷害到他。
“文珂,我不知道是不是卓遠這麽告訴你的。”
韓江闕背對著文珂,低聲說:“但是那不是我打他的理由。你、你第一次發情的時候,我去你家找過你,之前報告上寫著的,說你腺體和生殖腔還沒有發育好,發情時要去醫院拿特殊的抑製劑,我怕你忘了,所以去找你。
“……是卓遠開的門,可能卓遠沒告訴過你我去過,但是那時候一開門我就知道了,那麽濃的信息素結合的味道,卓遠什麽都不用說,我也知道他臨時標記你了。文珂,我那時就覺得卓遠不好,你都沒發育好,會很疼的,可他還是要標記你……那時候我都已經知道你們在一起了,我也沒有動手打他。”
韓江闕背對著文珂,哪怕他此時已經長成了高大光鮮的成年Alpha,可是垂下頭時的神情,還是暴露了他此時深深的無奈和挫敗。
“我不會因為你選擇了卓遠就去打他的。我不是那種人。”
韓江闕閉上了眼睛,喃喃地道:“我打他,是因為他抄襲你。”
第十三章
文珂一下子呆住了,他猛地抬起頭:“你、你知道?你怎麽會知道……?”
韓江闕轉過身,他看著文珂,眼睛竟然有點紅了:“高三時,學校正式通報說你在考場寫小紙條作弊,大家也就都信了,可我不信。我不管別人說什麽,但是你不可能——文珂,你不可能、也用不著作弊。”
“那時候預考,AB班和O班穿插著在禮堂排好的座位,卓遠就坐在你後面。”
韓江闕咬緊牙,繼續道:“我後來去查過,卓遠那一個月所有小考的成績都下滑,只有最後這次預考考得最好。文珂,預考成績是拿來申請國外大學的,那不一直是卓遠的想法嗎?——作弊的是卓遠。”
韓江闕走到床邊坐了下來,凝視著文珂,又問了一遍:“是卓遠要抄你的答案,對不對?”
文珂被子底下的手抖得厲害。
那時候已經沒有人相信他了,作弊風波那幾天,他像是一個啞巴,沒有給自己辯駁過任何一句話。
他記得他最後一次去班級收拾東西,所有人看著他的目光,都是怪異的、避之不及的。
他如芒在背,逃一樣離開了學校。
從此之後,文珂再也沒回去過,不僅是沒有回過學校,也沒有再回過那座北方小城。
換了號碼、幾乎斷了跟所有高中同學的聯系,然後很快地與卓遠訂婚,跟著卓家搬到了B市。
就是這樣,他與高中時候的文珂做了徹底的切割。
所以他也是直到現在才知道,原來韓江闕是相信他的。
韓江闕是唯一一個從頭到尾都相信他的人。
“我……”文珂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才讓自己保持著鎮定,他沒有看韓江闕,只是淡淡地說:“都過去了,我已經不在意了。”
像是對韓江闕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
“可我在意。”韓江闕說,他從一旁拿起襯衫草草地穿上。
文珂忍不住抬起頭怔怔地看著韓江闕的臉孔。
他離韓江闕很近,近到能清晰得看到韓江闕眉眼間那道短短的猙獰疤痕。
是他用椅子砸出來的傷口,應該砸得很深吧,能看出來當時應該縫了好幾針。
那時候的他們都太小了,應對這個世界,大多數時候靠的都是本能,但本能有時候太無力,本能解決不了問題。
文珂看著看著,想到以前韓江闕梗著脖子對他說“我就只會打架”時的模樣,覺得很傷心。
十六歲的韓江闕想要幫他,只能想到打卓遠一頓這樣的辦法。
他不想讓卓遠被打,更不想讓韓江闕惹上麻煩,於是他舉起椅子,給這張他魂牽夢縈的面容上打下了一個永遠的醜陋烙印。
他一味地想要遺忘,可韓江闕卻還記得。
十年了,當年他作弊風波的傷疤不僅留在韓江闕的臉上,也留在韓江闕的心裡。
“就算是作弊,也不可能是一個人的事。我打卓遠,是因為我要他承認——是他抄了你的卷子,是他逼你答應幫忙作弊的。只要他說了,你就不一定會被開除了。”
韓江闕看著文珂,他眼神裡有傷心、也有憤怒,執拗地道:“只要你不被開除,就還有機會,你還可以參加高考,還可以上你想上的大學。文珂,你為什麽不肯為自己爭取?”
“韓江闕……你不要說了。”
文珂說到這兒,幾乎感覺自己已經要虛脫了,他捂住臉,想要掩蓋住情緒,可是卻感覺到掌心馬上就一片濕潤,他哽咽說:“對不起,對不起,不要說了。我本來就作弊了,不管是為了誰,我都作弊了——我不該上大學,我應該被開除的,求求你,別再提了,對不起……”
他還是在韓江闕面前崩潰了,實際上,十年前作弊被開除,是遠勝於如今離婚的巨大打擊。
無論他多麽想扮演一個成熟的、雲淡風輕的大人,他還是無法面對。
韓江闕紅著眼睛,忽然伸出手把文珂緊緊地抱在懷裡。
文珂想要掙扎,可是成年Alpha的臂膀堅實得像一座城牆,他根本無法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