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珂忍不住笑了,他閉上眼睛,就好像能看到一隻狼崽急吼吼地圍著他打轉、轉到停不下來,甚至差點飛出去的傻樣子。
“小狼,不要緊張,你足夠好了。”他溫柔地打斷了韓江闕:“我愛你,特別愛你。”
“是嗎?”
韓江闕也悄悄閉上了眼睛:“小珂,那你還記得……你是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嗎?”
其實這個問題,真的想問很久了,只是一直都不好意思。
以至於在這個雪夜終於問出來的時候,他忽然覺得臉有點燙,想知道……
文珂是哪一刻愛上他的。
“我、我記得的。”
文珂清了清嗓子,然後輕輕地說:“你剛來我們班時,老師讓你在全班面前自我介紹,你很不高興,皺著眉不耐煩地說你叫韓江闕,其他人都在議論你是問題少年。但我那時候看著你,整個人都看呆了,我、我滿腦子都是……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漂亮的人。”
“就因為……長相嗎?”
韓江闕忍不住用鼻子哼了一聲。
文珂忍不住赧然地笑了一下,低聲說:“那怎麽辦嘛,我就是沒見過這麽好看的人啊。”
“那時候老師安排你坐在我旁邊,我每天都故意早一點去學校,然後用抹布把你的桌子和椅子都擦得乾乾淨淨的,你肯定不知道吧?後來我發現你就住在我家附近,我就每天早上騎自行車路過你家那條街,但是剛開始跟你打招呼,你理都不理我,我沮喪了好幾天,但很快又鼓起勇氣,繼續粘著你,現在想想……真不知道那時候怎麽會有那麽厚的臉皮。”
韓江闕忍不住輕輕吸了一下鼻子:“然後呢?”
那會兒的時光多麽可愛。
在十六歲的他眼裡,韓江闕簡直是憑空而降的迷人生物。
他本能地想要保護這種罕見的美麗,以為那種心情,就像是保護生物課上老師講的那些不適應大環境的珍稀動物——北美白狼、亞洲獵豹,或者是新疆虎。
“但是高一下半年有一次體育課之後,我們一起在更衣室換衣服的時候,我忽然看到你後背上很多被皮帶抽出來的青紫痕跡,你那時候很瘦,你發現我在看,很不高興地背過身躲了起來,但我忽然之間……”
文珂聲音有些啞:“就特別想要把你緊緊抱在懷裡保護你,但又忍不住想把你壓在櫃子上,親你、咬你身上的傷。
“我後來總會夢到這些,自己都覺得很羞恥,明明應該更心疼你的,可是卻在心裡對你悄悄藏了這麽奇怪的肖想,太不好意思了,所以白天,就更忍不住要加倍地對你好。”
韓江闕有些吃驚,他握著電話,可是心跳得卻很快。
當他第一次因為被文珂保護而感到奇異的性、快、感時,也曾經感到同樣的羞恥。
少年時代的欲、念,往往難以對任何人啟齒,因此注定是自己獨自行過的幽深小徑。
但是到了今天,他突然發現,原來文珂也會在迸發出想要保護他的感情時,對他產生欲、望。
那種感覺,好像是冥冥之中,他們注定找到彼此。
文珂頓了頓,輕聲問:“韓小闕,我是不是……很早?”
早,不只是說愛意,也是隱晦地說欲。
他從未對韓江闕說過這些,但在那個規規矩矩的好學生底下,他其實是秋天裡那一粒最早 撐、滿了谷殼的稻子。
他是早熟的。
“還好,就隻比我早一點點。”
韓江闕臉悄悄地紅了,知道自己不是唯一“色”的那一個時,忽然有種很開心的心情。
“真的嗎?”文珂一下子睜大眼睛:“你呢?”
“快說啊。”
一直等不到回應的文珂忍不住著急地催促:“你是什麽時候?”
“第一次是我打架那次,你把我壓在身下替我挨打,我扭頭看你的臉的時候。”
韓江闕的語速很快,和文珂相比,他的描述稱得上簡略:“第二次是十六歲時,那天下午下著太陽雨,我去你家找你時你在洗澡,但卻沒關門。”
“我不小心看到了你的屁股,被水澆得濕淋淋的,但是特別白。然後……”
韓江闕笨拙地想了半天的措辭,最後傻傻地說:“我就不行了。”
文珂躲在被窩裡臉紅,韓江闕坐在黑黝黝的樓道裡也在臉紅,兩個人剛開始都安靜得不行,過了十幾秒,卻在同一時間笑出了聲。
“我的屁股就這麽好?”文珂眼睛都彎了起來。
“你喜歡臉,我喜歡屁股,我們正好般配啊。”韓江闕說。
是不是每一個大人,在回頭望去的時候,都會對當年那個情竇初開的自己坦然地微笑呢?
不再覺得羞恥、也不再覺得不可言說。
又或許,當他們可以這樣一起開心地笑起來時,他們才算是終於長大了吧。
“小珂,你說,如果我現在打開末段愛情的app,會不會匹配到你?我們離得很近吧?隻隔著一座山而已。”
韓江闕把腦袋靠在牆壁上,忽然突發奇想地問。
其實說來也奇怪,或許是因為文珂每天都鑽在產品裡,反而真的沒想過他們倆在末段愛情的系統裡,算不算匹配。
“你什麽時候注冊的?”
文珂有些吃驚地問。
“你之前,不是說到有個時間膠囊的功能嗎?我後來在錦城的時候,就自己用內部郵件注冊了一個帳號,還把資料和問卷都填完了,本來是想等明天正式上線就第一時間錄時間膠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