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江闕說了那一句話之後,便不再搭理蔣南飛,而是轉頭看著文珂,放輕了聲音。
他沒有把奶茶直接遞給文珂,而是小心翼翼地把手裡的紙杯舉起來放到文珂嘴邊:“紙杯還很燙,我拿著。”
文珂抬起頭,看到韓江闕時,他那種緊張和警戒的感覺一下子就沒了。
他用手指觸碰了一下紙杯,果然還挺熱的,忍不住小聲說:“真的好燙,要不你放桌子上。”
“沒事的。”韓江闕很淺地笑了一下:“你慢點喝。”
文珂便不再推拒,而是用手包著韓江闕的手,然後湊過去,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飲著,他伸長脖子的樣子,很像是在很謹慎地喝著水的野生小鹿。
“好喝嗎?”韓江闕低聲問:“排了好長的隊,都是在點奶茶。”
“好喝。”文珂又喝了兩口之後才說:“我看叫號也快到我們了,我們去會診室前面的走廊等吧。”
他一點也不想和卓遠共處在一個空間。
不想和卓遠說話,也不想看到這個人,說不上多麽強烈的恨還是厭棄,只是很單純的覺得礙眼。
“……好。”韓江闕頓了頓,還是摸了摸文珂的臉蛋應道。
看到卓遠的時候,他心中當然湧起了強烈的戾氣,想到這個人還帶著新歡在文珂面前說話,就幾乎要用盡全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不要動手。
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也不應該在文珂面前,他不能再像十年前一樣幼稚。
“等一下!”
可卓遠卻忽然抬高了音調,他的眼神陰沉地看向韓江闕,問道:“韓江闕,他懷的是你的孩子?”
在韓江闕出現之前,他的心情更多的是混亂和震驚,甚至還很可恥地帶著一點,想要和文珂多說兩句話的奇怪心情。
可是韓江闕一出現,他的混亂全部都變成了隱約的不甘和恨。
看到韓江闕疼愛文珂,他的恨意便濃了一層;看到文珂用眼睛溫柔地望著韓江闕,他的恨意又更濃一層,他克制不了自己。
韓江闕轉身看著卓遠,冷冷地盯著卓遠:“是。是我的孩子。”
他頓了頓,忽然反問道:“卓遠,你應該很吃驚吧?”
他不等卓遠回答,就繼續道:“你不是一直都怪文珂腺體等級差,所以沒法給你懷上孩子麽?但其實文珂很好,哪裡都很好,我們在一起之後馬上就有了孩子,一切都很順利,他的腺體都升級到了D級。卓遠,我覺得你現在應該可以重新反思一下,最好是去做個身體檢查,看看問題究竟是出在哪裡了吧?為什麽和你在一起的Omega沒法懷孕?也沒法升級?”
韓江闕說到這裡,嘴角忽然很輕蔑地撇了一下,然後拉起文珂的手,就想要轉身離開。
卓遠太陽穴的青筋突兀地跳了一下,忽然一把推開懷裡的蔣南飛,大步追了上去攔在韓江闕面前,一把揪住了韓江闕的領口,他的神情十分猙獰:“韓江闕,你他媽什麽意思?”
文珂嚇了一跳,一時之間忘了自己已經是有孕的Omega,下意識想要擋在韓江闕身前保護韓江闕,卻馬上被韓江闕一把摟住往身後推了一下。
“你不知道我是什麽意思?”
韓江闕被揪著領口,可是卻毫不在意,他低頭看著卓遠,兩個人的眼睛直視著彼此,距離近到幾乎窒息。
他忽然很冷地笑了一下:“那我就再說一遍。”
“卓遠,你是個廢物。”
韓江闕語速很慢,每個字都尖銳得像是一把刀:“生不出孩子,是因為你自己沒用,和別人一點關系都沒有。但我說你廢物,並不是因為你生不出孩子。”
韓江闕一字一頓地說:“你骨子裡又軟弱又無能,但這還不至於那麽可恥,你知道自己是什麽樣的人,所以你才會被文珂吸引。但是你真正可恥的地方,在於你從來都看不起自己,即使你奪走了世界上最美好的人,仍然自卑到和他在一起也覺得自己其實配不上他——所以你寧可傷害他、折磨他、打擊他,讓他最終變成和你一樣痛苦的人。”
“卓遠,你根本就沒有愛人的能力,你這個自私透頂的廢物。你一直在貪婪地掠奪別人生命中的光,卻又在到手之後肆意地踐踏,可你從來就沒想過,那一縷光,可能、可能就是另一個人生命中唯一的光——”
韓江闕說到後面,嗓音也漸漸嘶啞。
他漆黑的眼睛裡終於泛起了洶湧的恨意,可那恨意中,又摻雜這莫大的悲哀。
文珂不知道為什麽鼻子忽然酸得厲害,甚至顧不上去看卓遠的神情,只是一把握緊韓江闕的手,那一瞬間,他滿心只是想,再也不松開了,他就這麽握著韓江闕的手一輩子。
“松手。”
韓江闕的失控僅僅是一瞬間,隨即神情便已經冰冷起來,他盯著卓遠,身上S級的Alpha信息素味道強勢地壓製著對方:“卓遠,你再揪著我,我一定會動手,我說到做到。”
卓遠激靈一下,背後的冷汗也不由冒出來了幾滴。
高中時期被韓江闕暴打的記憶又浮現出來,他控制好自己臉上扭曲的表情,馬上松開手退開了好幾步。
有一瞬間,他嘴裡有很多話想要罵出口,可是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滿腦子,都是韓江闕那幾句話在旋轉。
“你從來都看不起自己,即使你奪走了世界上最美好的人,仍然自卑到和他在一起也覺得自己其實配不上他——所以你寧可傷害他、折磨他、打擊他,讓他最終變成和你一樣痛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