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說,一邊緩緩地蹲了下來揪住韓江闕的領子,慢條斯理地說:“我讓文珂警告過你,不要把事做絕了。你們倆就是不聽,既然沒有陽關道,那看來我們大家也就只有這條獨木橋好走了。”
他的語氣陰冷,裡面的含義給人一種可怖的感覺。
韓江闕此時顯得很狼狽,暗沉的血跡黏在他的臉上,線條優美的下巴上也沾著灰塵,但他一雙漆黑的眼睛卻閃動著少有的鎮定光芒。
多年的拳擊經歷,讓韓江闕對自己的身體狀態把握得比一般人要準確得多。
他知道,現在的傷勢距離致命的程度遠得很,看似嚇人,但是其實還不如有些凶險點的拳擊賽對他打擊大。
卓遠這幫人的本意,也絕對不是要把他直接撞死,只是要把他撞得失去大部分的反抗能力。
在暫時喪失了引以為傲的強悍體魄時,韓江闕的腦袋不得不飛速地運轉著,他必須要從極為惡劣的狀態中找出應對的方式。
“卓遠,你要殺我,用不著這麽麻煩。”
韓江闕平視著卓遠,甚至連憤怒都沒有表現出分毫,而是一字一頓地道:“更不用帶這麽多人特意把我堵在廢棄的停車場。你想要什麽?”
卓遠看著韓江闕的臉——
這是何其得天獨厚的一張臉。
他記得高中時,Omega們會在課間特地跑到他們班級的門口,偷看在課桌上趴著睡覺的韓江闕。
韓江闕漫不經心地從走廊裡走過的時候,那些Omega會害羞地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韓江闕是那個眾所周知的壞孩子,格格不入,叛逆而且頑劣。
但所有人都不明說的是——
韓江闕也是北三中的風雲人物。
相比之下,卓遠不是壞孩子,他待人溫和,成績上遊,對每個老師都很有禮貌。
但他只是,很平庸。
卓遠的眼裡迅速地閃過一絲陰戾,但很快便被他隱藏了下去。
他今天來,同樣是瀕臨絕境地孤注一擲,他沒有時間可以浪費。
卓遠松開了韓江闕的領子,往後退開了一點,忽然露出了一個很淺的笑容。
“你倒也沒我想象中那麽笨嘛。”
他理了一下自己的襯衫袖口,然後淡淡地說:“韓江闕,我懶得廢話了,我知道你們找了檢察院的關系,拿出了點證據,一直把我爸扣在裡面調查,想要把我大伯也扯進去。我要你現在打給你手下的人,把你們的關系和材料都撤了,說文件是假的、證據是假的,證人做假證,隨便你怎麽處理。
“但是就在今天,我要我爸馬上就給我從看守所出來。”
卓遠伸出手,一旁的Alpha馬上俯身,從大衣裡掏出一個手機遞到卓遠的手掌上。
卓遠就這樣平攤著手掌,把手機遞到韓江闕的面前,輕蔑地道:“韓江闕,打幾個電話,現在就給我把事平了。怎麽樣?為了保住你這條命,你應該做得到吧?”
韓江闕並沒有馬上接過手機,而是抬起頭,靜靜地和卓遠對視著。
他知道,卓遠口中輕飄飄的幾個電話,意味著他之前所做的一切準備,都將在頃刻之間前功盡棄。
半年了,這半年之中,他用盡了全力,甚至和文珂都因此生出嫌隙,這樣咬緊牙部署的打擊計劃,在距離成功一步之遙的時候面臨這麽殘忍的抉擇。
一片雪花不知從哪裡悄然飄落,落在卓遠的手掌上。
那幾秒間,整個停車場裡安靜得只能聽到呼嘯的風聲。
沉默,依舊是窒息的沉默。
卓遠忽然笑了,轉頭給一旁的Alpha遞了個眼色。
身著灰色毛衣的魁梧Alpha心領神會,一把揪住韓江闕的領子,直接把受傷的Alpha拎了起來,然後握緊拳頭,一拳砸在了韓江闕的右臉上。
韓江闕踉踉蹌蹌地往後跌了兩步,最後勉強用手扶住路虎的車身,才勉強沒有再次癱坐在地上。
而他還沒有站穩,就被另一個Alpha從後面揪住頭髮,“砰”的一聲把他的臉重重地按在冰冷的車蓋上。
被擊打頭部的時候,牙齒不小心生生咬下了一小塊血肉。
韓江闕忍不住發出了一聲低吼,他口、腔裡滿是血腥的味道,剛一開口,就吐出了一口濃稠的鮮血。
卓遠也站了起來,他腳步輕快地挨到韓江闕身邊,低聲道:“韓江闕,這個電話你打還是不打?”
韓江闕側著臉被摁在車蓋上,只能用這種屈辱的角度歪頭看著卓遠。
他咬緊牙,過了好幾秒,從牙縫中擠出了四個字:“電話給我。”
卓遠忽然咧嘴笑了。
他俯身過去,在韓江闕耳邊輕聲說:“韓江闕,咱們畢業之後這幾次見面,你對我都很不客氣啊。當然我也知道,畢竟我操、了你最愛的文珂十年嘛,你心裡對我很有意見,但是你這樣的態度,還是讓我很不爽——你能理解吧?現在打電話這個事,還真不是我求你,是你求我,求我給你一條生路。韓江闕,你得拿出點誠意來,得讓我心裡痛快一點,對不對?”
卓遠身上的水仙花信息素撲鼻而來,隨著他陰惻惻的聲音,讓韓江闕的背脊都不由起了一串雞皮疙瘩,像是被一條毒蛇附在身邊說話一樣。
韓江闕緊緊地閉上了眼睛,過了好一會兒,他終於輕聲說:“卓遠,對、對不起,你讓我打電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