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是他不但想出來了,還完美地執行了,回想起他當時詢問的表情、語氣、節奏,散發出的氣場和壓力,蕭肅完全忘記了他只是個十九歲的少年!
估計王玉麟壓根就沒注意到吧?審問他的警察只是個毛孩子!
蕭肅坐在車上給小警盾默默點讚,心急如焚地等待著審問結果,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前面的警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榮銳從車上下來,走到他跟前說:“都審出來了。”
原來,王玉麟真的是瓏州巧顏的員工。前一陣星悅之美被查,抗衰針項目停頓,瓏州巧顏受到了很大的影響,連最後一個季度的績效工資都沒有發出來。
瓏州巧顏基本工資很低,全靠績效工資和年終提成,這麽一來王玉麟和他的同事們幾乎等於是全年白幹了。大家都氣憤得不行,派了幾個代表去找公司領導談判,結果接待他們的是丁天一的助理。
助理說公司被一家律師事務所咬上了,馬上面臨著訴訟,如果一旦開庭,很可能會倒閉掉,別說工資,連遣散費都發不了幾個。
眾人群情激奮,問他是哪家律所,助理說了,還說律所負責人周三晚上六七點從國外度假回來,周四上午就會去簽字,到時候公司就全完了。
不過他話鋒一轉,又說丁總和洪董正在想辦法,只要能避過這一茬的風頭,就能想辦法打通關節,讓相關部門偃旗息鼓。
所以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如何阻止周律師周四的簽字。
王玉麟當時也是一籌莫展,這種事他們這些底層員工能有什麽招?那些律師啊、董事長啊、總經理啊之類的大人物,連家門朝哪兒開他們都不知道,怎麽去阻止人家簽字?
難道要像民工討薪一樣拉個橫幅去法院門口請願?
那不是作死麽?
當天晚上正好他隔房的堂哥王玉貴來瓏州找他。這貨以前因為攔路搶劫被抓過,好在數額不大,蹲了幾年放出來了,可是因為有了前科,工作特難找,所以這次想讓他幫忙在瓏州巧顏找個臨時工乾乾。
倆人聊起這事兒,說著無心聽者有意,王玉貴當天晚上沒吭聲,第二天早上忽然跟他說,自己有辦法讓周律師簽不了字。
王玉麟一聽很高興,問他打算怎麽做。王玉貴卻讓他先跟丁天一的助理去談條件,甭管自己怎麽做,事成之後要一筆錢,還要一份體面的正式工作。
丁天一的助理自然願意,跟上級請示了一下就同意了。原本他還想讓王玉貴先說說計劃,後來被他們丁總阻止了。
丁天一說,王玉貴又不是什麽有權有勢的人,八成想不出什麽正經主意,公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隻管答應他的要求就行了,左右就當雇了個閑人。
然後,王玉貴就重操舊業,帶著堂弟王玉麟,在昨天晚上把周律師的車給劫了。
“就這樣?”蕭肅簡直歎為觀止,原以為這件事有多麽陰險複雜的幕後故事,沒想到居然完全是兩個小嘍囉的手筆。
可能嗎?
蕭肅隱約覺得這事兒太玄、太巧,但不管怎麽樣,重大線索出現了,只要抓住王玉貴,去藏匿點把周律師和方卉慈救出來,其他的一切都可以以後再說!
事不宜遲,離綁架案發生已經整整三十個小時了,警方從王玉麟口中得到藏匿地點,分了一組人去抓王玉貴,剩下的全部趕去救人。
蕭肅和榮銳仍舊跟著大部隊,穿過鎮子往西走了兩公裡,到達一處廢棄的廠房。這裡以前是個塑料化工廠,後來靖川市整頓環保強行關停,就荒在那兒。
彩霞製造工作室去年接過一個大訂單,為了擴產把這兒租了一年,後來訂單沒續上,就暫時關著沒用了。王玉麟用隨身帶的鑰匙打開生鏽的鐵門,說:“人就關在一車間三層的操作室裡,我們沒怎麽著他們,吃的喝的都按時送的……”
“裡面還有沒有你們的同夥?”榮銳打斷他問道。
“雇了兩個村裡的後生,不過他們什麽都不知道。王玉貴不讓我跟他們說實話,騙他們說這倆人欠了他朋友的錢,抓來嚇唬嚇唬的。”
越是偏遠地帶法盲越多,這大概就是無知者無畏吧。
帶隊的刑警輕輕推開大鐵門,和四個手下悄悄摸進了廠裡。蕭肅焦心如焚,想跟著一起進去,被老孫拉住了。
孫之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悄聲說:“危險,你不能進去,讓榮銳去吧。”
榮銳點點頭,給蕭肅一個“放心”的眼神,從腋下取出手槍,握在身側閃進了大鐵門。
每一秒都像一輩子那麽長,蕭肅連著快四十個小時沒正常休息,整個人都是飄的,大腦卻異常清醒,也許因為亢奮的緣故,耳朵變得特別靈敏,仿佛能捕捉到靜夜裡最微小的響動。
一陣雜遝的腳步聲,然後是撞門的聲音,裡面的警察高聲厲喝,夾雜著幾聲痛呼,然後一切都平靜了下來。
“沒事,王玉麟應該沒說謊。”孫之聖仍舊是那副慢條斯理的模樣,對蕭肅說,“就倆人,解決起來很快,他們馬上能帶著你母親和周律師出來了。”
蕭肅點了點頭,懸了一天兩夜的心微微放下了點兒,然而腦子裡總覺得繃著一根弦,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大對。
忽然,半掩的門縫裡閃過一絲紅光,蕭肅還沒反應過來,孫之聖忽然變了臉色,拔腳往門裡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