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人乜斜他一眼,笑道:“又開始打官腔了啊老孫,咱們可是黨校同期,實在點兒唄。”
孫之聖比他小了至少十歲,竟然是同期,蕭肅不禁歎為觀止。
孫之聖也一笑,說:“飯可以吃飽,話不能說滿,我這人你還不清楚麽?就一個字,謙虛。”
負責人無奈搖頭,孫之聖斂了神色,接著道:“現在需要查實的還有一件事情,就是關於麻醉劑。我反覆研究了羅氏兄弟的口供,發現他們都提到正月初十和十一的晚上睡得非常死。”
“你懷疑凶手給他們用了麻醉劑?”
孫之聖道:“凶手要開門、進場、移貨架,還要推動沙發床,這麽大動靜,正常情況下睡在床上的人肯定會醒的。”
負責人道:“不錯,羅建紅的口供提到他前列腺不好,有頻繁起夜的習慣,但那兩個晚上卻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別提第二天凶手還分屍、銷屍了。”孫之聖說,“分屍的動靜,咱們都能想象得來。所以凶手肯定用了麻醉劑,回頭得趕緊給羅氏兄弟倆做個檢驗了,就是不知道是吸入的,食用的,還是注射的。”
榮銳插嘴道:“要是吸入的,可能會比較麻煩,這都三天了,不知道代謝完了沒有。”
負責人二話不說掏出電話開始打,片刻後收線,說:“已經安排了,很快能有結果。”
孫之聖點頭。他仰頭四望,視線停在貨架頂端,道:“這個凶手,窮凶極惡,極端狡猾,不知道留下什麽痕跡沒有。”
“藏身的地方我看過,裡面的塵土有一些擦痕,但沒有指紋、腳印和DNA。”榮銳答道,“凶手非常謹慎,基本什麽都沒有留下。現在只能通過擦痕推斷出他身高一米八五左右,應該是個男性。”
“這麽大工作量,女人完不成,只能是男人。”負責人說,“下午我再讓人過來摟一遍吧,說不定還有什麽遺漏。”
折騰了幾個小時,一行人回到縣局,已經是中午了。
下面的刑警動作很快,他們才吃完午飯,羅氏兄弟的化驗結果就出來了。
很幸運,大約因為這倆人都是快六十歲的老頭,代謝比較慢,所以醫生真的在他們體內檢出了微量的鹵烴類麻醉劑殘留。
這種鹵烴類藥劑主要用於吸入麻醉,所以凶手是通過往工房內灌輸氣體,來控制羅氏兄弟長睡不醒的。
刑警後來拿了一點這種藥劑給羅建紅和羅建新聞了聞,結果倆人都是一臉恍然的表情,說好像在正月初十和十一的晚上嗅到過類似的香氣。
有機芳香烴本來就不像氨氣那麽刺激,正常人聞到了也不會有多大的反應,甚至可能都不會注意到。
不過這個結果也從側面證實了,他們倆確實不是殺人碎屍案的真正凶手。
事到如今,榮銳的推斷讓整件案子柳暗花明,露出了清晰的輪廓。然而萬裡長征才剛剛開始,警方面對的問題仍然極為嚴峻——
第一,凶手是誰?
第二,受害人是誰?
前者,派去靖川走訪排查的刑警正在緊鑼密鼓地收集線索。而後者,只能寄希望於法醫了。
榮鋃那天從機場過來便一頭扎進了實驗室,除了吃飯睡覺一直沒有出來,正月十五凌晨,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帶著一大箱子樣品跟孫之聖申請回靖川。
“老天保佑,重要的髒器碎片都找到了。”大半夜他還專門洗完澡、化好妝才來找領導匯報工作,雪白的俊臉兒看不出一絲疲憊,不知道用了什麽黑科技,連眼袋和黑眼圈都完美遮蓋了。
孫之聖正在擼串,聞言龍顏大悅,取了一串大腰子給他:“吃點不榮法醫?”
榮鋃看看他手裡的腰子,又想想自己箱子裡的腰子,面無表情地說:“謝謝,我不想吃。”
蕭肅完全理解他的心情,給他倒了杯果汁,道:“辛苦了榮法醫。下一步要怎麽做?”
榮鋃道:“做病理毒理檢驗,看受害人生前有沒有用過什麽特殊的藥物。所以我是來申請回靖川的,縣局條件有限,做不了複雜的醫學檢驗,縣醫院那邊倒是可以,但人多口雜,我不放心。”
孫之聖點頭道:“行啊,正好我們也該回去了,這邊能查的都查了,回靖川看看走訪排查的結果怎麽樣,還有蕭老師那個基友,羅才被殺案的材料也該整理齊全了。”
榮銳在旁邊給蕭肅剝烤玉米,不高興地白了他一眼,說:“吳律師,吳星宇,什麽基友。”
“就你事兒多!”孫之聖說,“我要是你爸早打死你了。”
蕭肅想起“格雷格裡奧的爸爸”,不禁對榮大校產生了深深的同情。
榮鋃喝了口果汁,忽然八卦道:“對啊,榮銳,聽我媽說你和你爸最近好像要和解了,過年回家你還給他送了老山參?”
榮銳低頭剝玉米,說:“不是我,是我哥非要送的。”
“對哦,是蕭老師送的,我想起來了。”榮鋃說。
頓了下,忽然石破天驚地道,“我媽還問我呢,你是不是要搞基了,這麽多年頭一次帶禮物回家,居然不是女朋友買的,是男的買的!”
蕭肅做賊心虛,手一顫差點把杯子砸腳面上。孫之聖笑眯眯繼續啃大腰子,左面看看,右面看看,抖了兩下肩膀。
榮銳停了手,抬頭,一臉正色地對榮鋃道:“你們家人的思想怎麽這麽扭曲?我是那樣人嗎?我和我哥是純潔的兄弟關系,他就像我的親哥哥一樣,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