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健康的榮警官目送生子文愛好者走遠,卻沒回屋,慢慢踱到花園裡,掏出手機撥了一個隱藏的電話號碼。
那頭很快便接了起來,傳來丁天一沙啞的聲音:“喂?”
“方便嗎?”榮銳簡單地問。
對面靜了一會兒,說:“是你?”
“對。”
沉默,榮銳不問不說,等著丁天一給自己答覆。頓了半晌,到底還是對方先沉不住氣,說:“受製於人,不得已。”
“你?受製於誰?”榮銳問,“洪穎?”
丁天一不答。榮銳又問:“她到底是誰?”
“什麽意思?”丁天一語氣有一絲茫然。
“沒什麽。”榮銳輕輕一探便不再繼續,轉而問道,“你們這次反悔,目的是什麽?”
丁天一頓了數秒,說:“我也想知道,所以,不如一起等著看吧。”
榮銳皺了下眉頭,他又說:“我不會讓官司走到最後一步的。我的直覺,她也不會。所以,放心,蕭肅不會有事的。”
榮銳“嗯”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他昨天從越南回來,一落地就聽說蕭肅接到了丁天一的律師函,當時特別驚訝。他自認看人還是比較準的,而且那天在醫院和丁天一談話的過程中,也確確實實感受到對方並沒有為難蕭肅兄妹的意思。
怎麽時隔半個多月,和解書也簽了,錢也拿了,忽然間又反悔了?
他不相信丁天一是個情緒化的人,能做出這樣的決定,必然是有些事情發生了變化,左右了他的決定。
而眼下,最能左右他決定的因素,就是星悅之美。
周律師被害,星悅之美的調查雖然被推後了一個進程,但並沒有取消,丁天一面臨的問題仍然非常嚴峻。這個時候,能掐住他脖子的,只有這件事了。
想要應付這個危機,他需要大量的錢,以及某些強有力的扶植。巧顏自顧不暇,現在能幫他的,只有無瑕和洪穎。
洪穎……提到她榮銳不禁眉頭深蹙,這個女人比他想象的還要神奇,還要複雜。
從老孫提供的資料來看,她的一切都很正常,無論是海關,還是瓏州市、開發區,程序文件都是完美無缺的。
但當他親自趕到洪穎的家鄉,那個曾經發過洪水的越南小鎮,才發現事實大相徑庭。
他拿著洪穎現在的照片,走訪了她曾經的鄰居、同學以及熟人,所有人第一時間都沒能認出她來,直到他略作提示之後才遲疑著點頭,說好像是她。
榮銳費盡周折,找到了幾張她留存在同學那裡的照片。和從海關拿到的那份履歷一樣,上面的女孩兒平庸樸素,甚至有些鄉下姑娘特有的遲鈍、愚笨的感覺,和現在呼風喚雨、優雅動人的無瑕總裁判若兩人。
至於她神秘的美國親戚,就更不可思議了,所有認識她的人都說,以前從沒聽說過她家有海外關系,那個腰纏萬貫的美國富豪好像從天上掉下來一樣,完全憑空出現。
榮銳去越南當地的相關部門,調查了遺產繼承的文書,看不出什麽異常,一切手續按部就班,唯獨時間上有些太過巧合——從洪穎家發水災,到她獲救之後流落到大城市,到她的富豪親戚找到她,再到她繼承遺產、赴中國經商,隻用了半年左右的時間。
怎麽會這麽巧,她全家剛死光,美國那邊的律師就找到了她,她剛剛繼承遺產,就決定來中國發展?
從小鎮村姑到海外企業家,別人五年都走不完的路,她五個月就走完了。
如果不是冒名頂替,那她只能是被奪了舍了。查完這些一切,榮銳幾乎可以肯定,洪穎根本就不是洪穎。
問題是,她到底是誰?
弄清這一點,談何容易。
現在唯一的線索,是她跟蕭家的關系——如果像蕭肅說的,她對蕭家懷著某種神秘的仇恨,那她在“重生”之前必然和蕭肅的父母有過過往,順著這條線查,一定能找到蛛絲馬跡。
方卉慈曾經拿著一張酷似洪穎的偷拍照片,可惜蕭肅把家裡翻了個遍,也沒能找到那個裝著照片的黃楊木匣子。
榮銳懷疑那匣子還在不在,會不會被銷毀了,不過現在丁天一忽然反悔控告蕭肅,倒是牽出了一條新線索。
他說“一起等著看”,未必不是實話。
那就一起等著看吧。
農歷春節前半個月,蕭家再次陷入了紛雜的忙亂。
方氏要年終審計結算,給中高層分紅,給基層發年終獎,還要準備尾牙和團拜……蕭然忙得腳不沾地,雖然有各路老臣保駕護航,還是弄得心力交瘁。
有時候她不得不承認丁天一當初某些話是對的,商場如戰場,一個女人拚殺起來,付出太多。
但畢竟,幹什麽都要拚要殺的,就算留在家裡當主婦,不也要時刻防著人老珠黃老公變心、小三進門人財兩空麽?
她這樣有兩代人開山鋪路的,已經算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了。
於是蕭然白天各種崩潰,晚上回家在房間裡鬼哭狼嚎一通,第二天照舊踩著小高跟昂首挺胸出門,又是好漢一條。
連蕭肅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這妹妹不是凡人。
方卉澤比蕭然還忙,他的公司和方氏這種傳統結構不一樣,合夥人文森是個孤僻的技術狂魔,隻負責核心引擎的研發,其余一概不管,所以他既要負責遊戲的開發運維,還要負責外聯公關、和甲方談判,三頭六臂身兼數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