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銳冒著大雨追了上去,時明時暗的閃電當中,依稀看到那人身材很高,奔跑的動作矯健有力,似乎不像是個女人。
不過轉瞬之間,那人便跑到了圍牆邊,原來那裡有一個後門,比院牆略低一些,離地只有一米六左右。
“不許動!”榮銳再次警告,那人卻頭也不回,扒著後門輕輕一躍便翻了出去,往不遠處密密匝匝的樹林中跑去。
後山全是原始叢林,又黑又深,一旦跑進去極易藏身,榮銳當機立斷,停下腳步舉槍瞄準,扣動扳機。
“砰”一聲脆響,子彈穿過後門鐵柵欄的空隙,準準打在那人左臂。雨聲中依稀傳來一聲痛呼,那人腳一軟摔倒在地,沿著土坡滾了下去。
榮銳收槍,單手抓住後門上沿一個飛躍跳了出去,沿著那人翻滾的方向跑了七八米,忽然看見一個黑影從草坑中爬了出來,踉踉蹌蹌往叢林深處狂奔。
“站住!”榮銳大聲厲喝,“否則我開槍了!”
那人腳步不停,榮銳果斷抬槍瞄準他右腿……
就在這時,兩名便衣從側前方包抄過來,一人一個飛撲將黑影壓倒在地,另一人舉槍頂住他後腦:“不許動!”
榮銳深吸一口氣,收槍,踩著泥濘過去,只見一名便衣已經將那人反剪雙臂拷了起來,另一個打開手電往他臉上一照——
洪穎?榮銳一怔,抓住她左臂一看,毫發無傷,一個槍眼都沒有。
不是她!榮銳心裡咯噔一下,搶過手電往四面掃了一遍,大雨傾盆,樹影婆娑,哪裡還有其他人的影子?
“榮銳?!”孫之聖趕了上來,大聲問,“人呢?抓住沒有?”
榮銳不答,四下張望一番,往一個方向跑去。兩名便衣將洪穎拎起來,回道:“抓住了。”
孫之聖點點頭:“辛苦了,帶走吧。”回頭喊榮銳:“怎麽了?還有什麽發現?”
榮銳住了腳,凝神往黑暗的密林中看了片刻,折返回來,道:“不對,不是她,我剛剛追的應該是個男人,我打中了他的左臂,我不可能看錯……你呢?你看著他向關九動的手,你感覺他是男是女?”
孫之聖往押解洪穎的兩個便衣看了一眼,低聲道:“我看的不是很清楚,當時房間裡很黑,但他打開窗戶跳樓的時候,我感覺他身高最起碼在一米八以上。”
“洪穎只有一米六幾,所以不是她。”榮銳握著手電在樹林中掃視,然而一無所獲,無奈道,“抓不住了,雨這麽大,林子這麽深,我們人手不夠。”
“在山下設關卡吧。”孫之聖掏出手機撥號,道,“山下只有兩條主乾道,是離開這裡的必經之路。”
榮銳搖頭道:“沒用的,我們沒看清他的樣子,他左臂的傷可以隱藏,僅憑身高和性別,特征太模糊了,就算設關卡也抓不住他。”
“先設了再說。”孫之聖何嘗不知道這麽做是大海撈針,但亡羊補牢,總比什麽都不做的好。
孫之聖打完電話,跟榮銳回到關九居住的別墅,二樓的主臥裡燈光大亮,兩名刑警正在勘察現場、救治關九。
“他被迷暈了,應該是鹵代麻醉劑。”一名刑警對孫之聖說,“他身上沒有任何其他損傷,幾個小時以後會自然醒。”
孫之聖走到床前看了一眼,說:“我進來的時候也聞到了麻醉劑的味道,當時凶手握著那把匕首,正要劃他的脖子。”說著,指了指關九的下巴,那裡有一塊核桃大的淤青,“於是我隨手抓了個花瓶扔過去,打掉了匕首,砸在他這兒,這塊淤青應該就是花瓶造成的。”
刑警遞給他一個證物袋裝著的匕首:“是這把?”
“對。”孫之聖走到窗前,右手比了個高度,“他從這裡跳下去,頭頂大概在這個位置……”
“這在一米八以上了吧?”刑警疑惑地道,“洪穎沒有這麽高。”
“我也不是很確定,當時光線太暗了,我們就打了個照面,時間非常短。”孫之聖說,指了指榮銳,“我當時留下來觀察了一下關九,是他跳下去追的凶手。”
“我目測凶手在一米八以上,不太像女人。”榮銳道,“我開過兩槍,第一槍是示警,打在太湖石上,第二槍打中了凶手左上臂。”
“洪穎身上沒有槍傷。”刑警越發疑惑,“難道真不是她,凶手是另一個人?”
孫之聖問勘察痕跡的那人:“有沒有發現腳印或者手印?”
男女身高不一樣,腳印必然不一樣,然而勘察人員卻搖了搖頭:“沒有,凶手可能戴了鞋套和手套,暫時沒發現腳印和手印。”
榮銳站在窗前,用手電照了照下面的花園和石子路,道:“這麽大的雨,外面更不可能留下腳印了……”
孫之聖眉頭緊蹙,往漆黑的雨夜看了片刻,說:“走吧,去大堂。”
兩人冒雨回到大堂,專案組組長正蹲在櫃台後面勘察,見他們進來搖頭道:“沒有指紋,沒有腳印,凶手是個老手了,非常謹慎。”
“大堂副理呢?”孫之聖問,“她應該是被凶手捂著嘴迷暈的,也許見過對方的樣子。”
“叫人送去山下救治了,稍後救醒了才能詢問。”
“洪穎呢?”
“送到山下溫泉酒店了。”組長看了看表,“應該快到了,走吧,一起審審。”
折騰了一大圈,一行人趕回溫泉酒店的時候,已經快三點了。天空中不再閃電打雷,但雨越發大了,仿佛天被捅了個窟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