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銳仍舊沒回答。蕭肅喃喃道:“那組數字如果意味著1997年的某一天,那肯定和阿澤沒關系,他是1998年春天出生的,我記得很清楚。”
榮銳終於說話了:“他98年的啊?比咱媽小了14歲?”
“是啊,他是我外公外婆的老來子。”蕭肅回憶起從前的事情,說,“我外公外婆算是白手起家,做下方氏這麽大的家業,一直想要個男孩子來繼承。但我外婆在生我媽媽的時候傷了身子,所以一直懷不上,後來不知道看了多少醫生,直到快四十歲的時候,才有了我小舅。”
他歎了口氣,說:“我外婆生了阿澤之後身體越發差了,所以他小時候基本是我媽帶大的,有一陣他傻乎乎的,不叫‘姐姐’叫‘媽媽’,搞得我媽同學都以為我媽未成年生子。”
蕭肅笑了笑,接著說:“不過我媽也不虧,因為幾年後她就跟我爸生了我,而我基本是阿澤帶大的,都還回來了……所以我們倆說是甥舅,其實和兄弟也差不多,小時候我一直是‘哥哥’、‘舅舅’、‘阿澤’地混叫的,家裡人都不在意。”
榮銳聽他說了半天,忽道:“但是你們倆一點都不像,不管長相還是性格。”
“是麽?”蕭肅想了想,長相確實不大像,阿澤似乎像外公一點點,自己更像父親,“我的性格啊,小時候就是個混世魔王,上躥下跳的。阿澤就比較安靜,聰明穩重,口才好,我媽常說只有他說得過我、鎮得住我。”
榮銳不大高興,“嘁”了一聲,說:“不管怎麽樣,他已經卷到這個案子裡了,巧合也好,刻意也好,我們推演案情的時候必須把他考慮進去。”
蕭肅再次歎氣,道:“我知道,所以剛才沒接電話,問了你才接。”
榮銳的表情馬上松快了些。
“說起來,今天都正月十三了?”榮銳又道,“你們正月十七開學?”
“是啊。”不知不覺間寒假竟然要結束了,蕭肅還有點意猶未盡,“放假把骨頭都放懶了。”
“你還回LOFT住嗎?”榮銳問,“方卉澤是不是會一直住在碧月湖?”
蕭肅明白他的意思:“如果搬出去,很多事情就不方便了啊……要麽,就不搬了?繼續在碧月湖住?”
“也行,反正出了這麽多事,你身體也不好,住家裡理由現成的。”榮銳道,“就是上班辛苦點,不過有我,我每天開車送你,你在車上還能補覺。”
“哪兒就那麽多瞌睡了?”蕭肅笑著搖頭,“倒是房子空著怪可惜的。”心中一動,忽然想起孫之聖,“欸,要麽讓老孫住我那兒算了,環境好,還能省納稅人的錢。”
榮銳遲疑道:“合適麽?你新買的房子,自己還沒住幾天呢。”
“沒事,空著也是空著。”蕭肅說,“再說以後我們商量事情,在家裡在市局都怪不方便的,讓老孫住我那兒,就當是靖川市辦事處了。”
榮銳嘴角一抽,笑了:“辦事處?要掛牌嗎?”
“咱們不是秘密機構麽?特別行動組掛什麽牌。”蕭肅也笑了,“就這麽定了,回頭你跟老孫提一句。”
榮銳點頭,看看表:“快一點了,睡吧,你這時差也該倒過來了。”
蕭肅跟他東拉西扯一番,困意襲來,洗了個澡,上床睡覺。
第二天一早,蕭肅跟榮銳、孫之聖再次趕到了郊區那個廢棄的工房。靖川那邊的負責人後腳也帶著手下趕到了,一行人穿過警戒線,推開了工房的大門。
天氣仍舊不大好,四周松柏環繞,光線非常暗,不過榮銳和孫之聖都帶了手電筒,打開以後勉強照亮了四周。
那個羅氏兄弟睡了三天的沙發床就橫在屋子中央,上面堆著破棉被,榮銳帶著手套翻了下,果然上面沾著血跡。再看他們說掛過屍體的貨架,卻是沒有任何異常,除了堆著一些廢棄的零件,完全沒有鏡子或者釘子之類的東西,上面落滿了厚厚的塵土。
榮銳左右看看,目光掃過操作台時忽然一頓,踱過去用手電筒仔細照了下,拿起水槽下面的漏網,問:“這裡取過樣沒有?”
孫之聖與他對視,若有所思地看向負責人。負責人過來看了看,臉色倏然凝重起來,道:“昨天隻測了水樣,沒有看下水管。”
“取一個吧。”孫之聖說。
負責人點了點頭,叫人過來取樣。孫之聖蹙眉道:“即使這樣,還是解釋不了屍體突然出現的問題。”
“所以,還要找。”榮銳拿著手電筒,又開始四面掃視起來。
蕭肅一直站在門口,怕自己破壞現場沒有走得太深,聽他們打機鋒般說了半天,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們在說什麽,小聲問榮銳:“下水管?你們難道懷疑……”難道懷疑那個受害人被分屍,從下水道衝走了?
榮銳不置可否,繼續觀察現場,蕭肅卻感覺胸口一下子憋悶起來,像吃了蒼蠅般難受——殺人、碎屍這種事,他以前最多在書上看見過,沒想到有一天真的能在現實生活中遇上!
“看這兒。”榮銳忽道,彎腰用手電筒照著沙發床下面的塑膠地板,“這裡有很多劃痕。”
蕭肅隨眾人走過去,發現髒汙的地板上果然有一些黑色的劃痕。這種塑膠地板有一個特點,如果是重物放在上面被拖動,摩擦之後會產生黑色的刮痕,除非用專用器械打磨,否則清理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