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卉澤眼睛血紅,將信將疑地看了他足有五秒鍾,才緩緩松開了他:“真的?”
蕭肅握著衣領,驚魂未定:“真、真的啊,我騙你幹嘛……你到底怎麽了?”
“……沒、沒什麽。”方卉澤看著他脖子上粉紅色的勒痕,眼中浮起一絲內疚,將他拽過來輕輕揉了揉,說,“對不起阿肅,我不是故意的,剛才是失手了。”
蕭肅心有余悸,退開了些:“你們說的到底是誰啊?你們班女生嗎?陶大眼還是郭菲菲?”
方卉澤眼神複雜,半晌挪開視線,道:“都不是,你不認識,一個外校的女生……這件事別跟我姐提起,別讓她知道你偷聽我們談話,明白嗎?”
蕭肅知道老媽的厲害,乖巧點頭。
方卉澤像平時一樣揉了揉他的腦袋,將他滿頭短發揉成一團雞窩,起身離開:“我累了,去睡一覺。”
蕭肅“哦”了一聲,傻傻將腦袋上的雜毛抹平,目送他上樓。
窗外蟬鳴陣陣,金色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照著他修長的背影,他越走越高,那背影也越來越寬闊,越來越魁梧,漸漸變成了成年的模樣。
蕭肅眨眨眼,恍然驚醒,看到暗淡的天光從深褐色的窗簾縫隙裡透進來,眩暈了很久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在做夢。
夢境真實而清晰,勾起塵封的回憶,蕭肅慢慢想起,那應該十幾年前的某個暑假,自己十歲左右,剛升小學五年級,方卉澤上初三,不知道犯了什麽事,惹得母親大發雷霆,整整一個暑假不許他出門。
方卉澤說是因為早戀,他當時也沒有多想,今天忽然重新夢到當時的情景,才發現有很多違和的地方——母親的語氣似乎過於嚴厲了些。
不,不光是嚴厲,還帶著一些震怒和恐懼。
那不是家長發現孩子早戀時該有的情緒。
方卉澤犯的事兒,應該比早戀嚴重得多。
會是什麽呢?
蕭肅閉目思索,然而夢境中原本清晰而具體的細節卻慢慢模糊、消失了,就像落在沙漠中的露水,迅速蒸發,不留痕跡。
忽然,一個畫面閃過腦海,蕭肅倏然睜開眼——母親臨走前抱走的那隻箱子,不正是自己一直在尋找的黃楊木匣子嗎?
所以,她在那年暑假把它帶走了?
帶去了哪裡?裡面裝的到底是什麽?
蕭肅冥思苦想,總覺得記憶中有些東西衝突了——十歲那年夏天,母親明明帶走了那隻木匣子,但自己十四五歲的時候,分明還在家裡見過它!
沒錯,那時候方卉澤已經出國留學,父親剛剛發病。
所以,到底問題出在哪兒?
第77章 S2
迷迷糊糊似乎又睡了個回籠覺, 七點半的時候蕭肅被榮銳叫醒了, 說要帶人去現場重新推案情。
工房周圍一團亂, 市政挖開了管道, 原本年久失修的道路越發泥濘難走, 一行人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進入工房。
所幸工房裡面已經做過還原,所有的陳設大致還在原先的位置。
“我懷疑羅氏兄弟所說的是事實,他們確實不是殺人凶手,只是被陷害了。”榮銳站在工房正中間,對專案組的負責人說,“疑點有三個。第一,他們的供述高度一致,細節詳實, 回答問題的過程中表情、神態極為自然,不像作偽。第二, 偽造綁架案來為自己殺人、銷屍的行為做偽裝, 邏輯牽強——他們完全可以告訴家人自己出門旅遊,神不知鬼不覺地在工房乾完這一切,沒必要弄個失蹤案出來引起警方注意。”
他慢慢走到沙發床旁邊,接著道:“第三, 凶手的思維縝密, 專業性極強,如果羅氏兄弟有這種頭腦,就不會留下關於死者的兩個致命證據——第二現場水槽裡的人體殘渣, 和他們清洗過的血衣。”
“有道理。”負責人點點頭,“接著說。”
“假設羅氏兄弟說的是真的,那麽他們看到的情況該如何解釋?”榮銳道,“昨天我過來仔細勘察了一下,發現了幾個有意思的現象——這間屋子裡所有的東西,擺放方式都高度對稱,水槽左右一樣,貨架左右一樣,沙發床擺在正中間,離兩邊牆壁的距離也一模一樣。”
他環視四周:“這間工房的結構也是高度對稱的,方方正正的長方形,前後左右的松柏長勢差不多,對高處氣窗的遮蓋也差不多。這意味著,在大雪和陰霾的天氣裡,太陽無論是東曬還是西曬,對工房內部形成的照明情況,都差不多。”
他又指了指隔壁:“更奇妙的是,隔壁的二號現場和這裡非常相似,除了南北朝向不同,裡面的布局、光線環境,幾乎和這裡一模一樣。”
負責人道:“有一點不一樣——二號現場並沒有沙發床。”
“問題就出在這張沙發床上。”榮銳走到沙發床邊,用手電筒照著床下那些黑色的印痕,“那天我勘查現場的時候,發現了這些擦痕,通過擦痕的延伸方向,找到了兩個現場中間那道小門。後來我想,這些擦痕明顯是新的,因為上面只有一點點灰塵,不像旁邊的地面,糊了一層油汙……那麽它們是怎麽造成的?”
他忽然用力將沙發床往貨架的方向推去,床下破損的萬向輪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響,瘸腿那一邊更是幾乎劃破了塑膠地板。
孫之聖用手電光掃過他腳下,眾人驚訝地發現,地上多了幾道黑色的刮痕,跟之前那些刮痕極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