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
“事發現場在他家,他家在茜城,新城區,繁華路段。”榮銳將一份簡報丟給孫之聖,“但是後來,當警方調查當時他家附近的監控、交通天眼的時候,什麽都沒有發現——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
“你覺得有人給他善後?”
“很明顯啊。”榮銳道,“但是,一個蛇頭,跨國黑中介,初中學歷的混混,你覺得他有能力給自己善這種後嗎?”
孫之聖摸著下巴道:“你不會懷疑方卉澤吧?”
“這是方卉澤的強項啊。”榮銳道,“製造網絡崩潰,刪除視頻信息,清空緩存……這次他不就是這麽乾的麽?而且阿虎跑路這兩年杳無音訊,連身份證都沒用過,也太乾淨了吧?”
孫之聖沉默不語,榮銳道:“我原本還擔心王桂玉情報過時,現在倒是相信我們找對方向了——方卉澤和這個阿虎一直有聯系,2023阿虎幫他給王桂玉弄假身份,2027年阿虎出了事,方卉澤也幫他跑路……這兩個人,無論出於什麽原因,交情很不錯。”
孫之聖終於點了點頭,說:“你說的有道理,現在問題是——他到底藏在哪兒?”
榮銳打開電子地圖,將茜城所在的位置放大,用紅線沿海岸標出一道曲線,道:“不管他藏在哪兒,只要他幫方卉澤偷渡出國,就一定要從這一帶的海岸線上走。”
孫之聖搖頭道:“太大了,范圍太大了,你這一筆圈進去多少地方,想一一排查談何容易。”
“不用排查。”榮銳卻道,“剛開春,系統不是要開展各種整肅活動麽?我們就通過茜城警方重新開啟對阿虎的搜查,把通緝令發到這一帶的一線派出所去。”
孫之聖了然,道:“你想做個口袋?”
“是。”榮銳道,“方卉澤幫過阿虎這麽大的忙,這次他一定會竭盡全力幫方卉澤跑路。我們全線收緊,隻留那麽一個偏僻、警力不足的地方當口子,他八成會鑽。”
孫之聖想了片刻,道:“方卉澤帶著蕭老師,不敢逗留太久,他們時間很急……”
“對。”榮銳看著電子地圖,沉聲說,“所以,我賭他一定會鋌而走險!”
太陽下山的時候,孫之聖運用自己強大的協調能力,和茜城警方達成一致,開始向相關單位發送阿虎的緊急調查通知。
其實有時候,並不一定真的要對方動手幹什麽,只要放出風聲就夠了。像阿虎這種人,東躲西藏兩年,惶惶如驚弓之鳥,只要稍微有一點風吹草動,就能把他嚇個半死。
午夜,警局已經下班了,榮銳和孫之聖還耗在那間小會議室裡。孫之聖叫了外賣,但倆人都沒什麽心思吃,好好的海鮮全放涼了,散發著淡淡的甜腥味。
忽然,手機響了一聲,榮銳愣了一下才驚覺是自己設置的提示,立刻像上了彈簧一樣跳了起來:“有人回應了我的懸紅!”
“哈?”孫之聖本來躺在沙發上打盹兒,被他嚇醒了,“什麽?說什麽?”
榮銳打開筆電,打開暗網懸紅,果然收到了一個回應。回應裡是一個短視頻,不過五六分鍾,黑黢黢的,但……裡面確確實實是他一直懸著心的人!
“蕭老師?”孫之聖瞠目道,“這是什麽攝像頭拍的?”
“行車記錄儀。”榮銳長期處理各種網絡事務,一眼便認了出來,“隔著兩層擋風玻璃,車距不超過兩米。”
視頻沒有聲音,因為光線很暗,清晰度也不高,榮銳來回看了兩遍,試圖找出點隱藏信息來,但什麽都沒有——蕭肅顯然非常倉促,且行動受限,所以沒來得及給他留字條什麽的。
“起碼可以確定他平安了。”孫之聖拍拍榮銳的肩膀,“這什麽時候的視頻?車主呢?蕭老師那輛車的車牌號拍到了嗎?”
視頻最後一段,是蕭肅所在的車子駛離的場景,依稀能看到車牌號。榮銳處理了一下圖像,很快便還原好了,輸入高速交通系統查找車輛行駛信息。
沒過多久,車子的行駛軌跡就確認了,可惜很顯然,方卉澤中途換過車,因為過了某個節點之後,車主換人了。
“這貨真是天生的犯罪者啊。”孫之聖跟榮銳分頭定位搜索,感歎道,“這謹慎勁兒,換了我也不能更好了。”
榮銳已經三個晚上沒睡過整覺了,眼睛有點紅,手指不停地篩查著監控信息,隻冷冷哼了一聲。
方卉澤這種行為,給他們的搜索造成了巨大的干擾,因為他每換一次車,他們就要篩查對應階段所有的交通監控,再將時段內的所有車輛一一跟蹤排查,最後確定一個可能是由他駕駛的車輛。
只要一個環節搞錯,後面所有的工夫都將是白費,失之毫厘,差以千裡。
折騰到天蒙蒙亮的時候,榮銳終於複盤了方卉澤過去三十多個小時的行車軌跡,共計四輛車、數千公裡,從北到南,從靖川一路綿延到西南。
“我們的推測,到目前為止,全部是正確的。”窗外曙光乍現,榮銳搓揉著幾乎麻木的臉,語氣卻是輕快的,“方卉澤確實打算偷渡,他來找阿虎了——他換的最後一輛車,大方向正是對著茜城下屬的芊鄉一帶。”
孫之聖一邊灌咖啡,一邊說:“可惜進入偏遠地區之後監控不全,還是不能確定他最後在什麽地方落腳。”
榮銳瞟了一眼自己之前畫的海岸線,沉聲道:“總不過是這條線上某個地方,茜城……芊鄉……現在這條線起碼可以縮短一多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