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越大反而越墮落了。
中午十二點半,蕭肅被他正直的弟弟押送回家,勒令趕寒假作業。
家裡靜悄悄的,蕭然和方卉澤都去公司上班了,劉阿姨在客廳鏽她兩米乘四米的鴻篇巨著十字繡——黃果樹瀑布,看得蕭肅一陣頭暈眼花。
連阿姨都這麽上進,作為一名老師自然不能太落後,蕭肅打點精神,回房間開始寫他的新學期教學計劃。
還好框架都是上學期弄好的,這學期只要改頭換面塞點兒新內容進去就行,蕭肅一邊翻書一邊填,弄到下午四點多總算差不多了,保存副本,下樓去活動活動順便給自己泡杯茶。
桂圓枸杞西洋參……蕭肅習慣性照著貼在冰箱上的配方抓了幾樣補品,等水開的工夫忽然想起這配方還是老媽寫的。
方卉慈並不是個細心的人,從小被家裡人照顧慣了,年輕的時候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直到後來蕭勤和蕭肅先後生病,她才開始照著各種養生書做補品,做藥膳,和劉阿姨研究營養飲食……
這個方子還是她大前年出差的時候,在哪個老中醫那兒求來的,回家仔仔細細謄抄了貼在冰箱上,讓蕭肅每天照著喝。
其實這種東西,不過是個心理安慰罷了,好好的純水加了這些個輔料,味道怪得讓人難以下咽,不過蕭肅還是老老實實每天泡那麽一杯。
有時候,不單病人需要心理安慰,家屬比他們更需要。
蕭肅隨手將配方拿下來,看著方卉慈的筆跡,她的字一點也不像是當總裁的人寫出來的,圓潤幼滑,透著股子可愛嬌俏的味道。
其實在蕭勤臥床之前,方卉慈確實只是一個可愛嬌俏的小女人,每天不是美容健身逛街,就是帶著兩個孩子在家裡瘋玩。蕭肅記得蕭然四五歲的時候,特別喜歡玩躲貓貓,自己每次玩都會躲在閣樓、車庫這種偏僻遙遠的地方,但方卉慈卻反其道而行之,每次都躲在蕭然的房間裡,床底下啦、衣櫃裡啦……
奇葩的是蕭然每次都能找到他這個哥哥,卻找不到方卉慈這個頑皮的老媽。
他氣不過,不明白自己為什麽總是失敗,方卉慈笑眯眯地跟他說:“這叫燈下黑,傻兒子,最安全的地方往往是最危險的地方,要躲,就要躲在她眼皮子底下,她最容易忽略的位置。”
玩個遊戲也能玩出人生哲理來……蕭肅微笑歎氣,將配方表貼回冰箱,用磁力貼壓好。
忽然,腦子裡一道光閃了一下,蕭肅猛地瞪大了眼睛——燈下黑!
方卉慈,會不會把那個黃楊木匣子,藏在最危險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吱——”熱水壺發出刺耳的尖叫,蕭肅關了火,將熱水衝進燜燒杯,端著杯子上了二樓。
毋庸置疑,那個匣子裡裝著和方卉澤有關的東西,所以那年暑假方卉慈將它帶走了。但那些東西必然特別重要,否則方卉慈不會在他出國之後又把它拿回來。
按她的性格,如果要藏,絕對不會選閣樓、書房、車庫這種人人都能想到的地方,很可能像從前一樣反其道而行之,藏在方卉澤眼皮子底下。
蕭肅敲了敲方卉澤的房門,叫:“小舅?”
沒人應答,他應該還沒回來,蕭肅擰了一下門把手,房門沒鎖,輕易便洞開了。
這間屋子和蕭肅的房間在二樓對稱的位置,所以格局是一模一樣的,四十平方大小,南面是書桌書架和小沙發,北面是床和開放式衣帽間。
蕭肅環視四周,發現方卉澤帶回來的東西很少,書桌上隨意丟著幾個文件夾,兩本心理學方面的書,衣帽間裡掛著一些他常穿的衣服,此外便沒有什麽別的了。
感覺根本不像是要回來常住,倒像是臨時落個腳。
可是他剛回來的時候,並不是這麽說的啊……
蕭肅心中有些疑惑,四下尋找可以藏那個匣子的地方。床下面和衣帽間裡是不可能的,太容易被發現了,方卉澤畢竟不是四歲的蕭然。
打開浴室門,裡面只有浴缸、淋浴隔斷和流理台,都是經常要用的,不可能用來藏東西。
等等……蕭肅忽然注意到頭頂的吊頂,這間屋子裝修比較早,做的是鋁扣天花,中間嵌著一體式暖風機和照明系統。
鋁扣板是一片一片拚在一起的,上面是三十公分高的輕鋼龍骨支架,承重力很強,完全可以隱藏一個黃楊木匣子。
蕭肅踩著浴缸邊沿,慢慢將一塊鋁扣板拆下來,用手機照進去掃了一遍,很遺憾,空的,上面什麽也沒有。
想想也是,浴室環境濕熱,木料很容易受潮變形,確實不算藏東西的好地方。
不過這個思路是對的,吊頂裡面空間比預想的還大。蕭肅把鋁扣板裝回去,又回到屋裡,站在中央空調檢修孔的下方左看右看,打算拆開百葉蓋板看看。
這棟別墅用的是中央空調,所有管路、電路最後都用輕鋼石膏板吊頂封閉起來。吊頂和浴室的鋁扣天花一樣,也是三十多公分的厚度,應該可以放下那個匣子。
蕭肅將兩把凳子疊在一起,晃晃悠悠踩上去,拆下百葉,用手機電筒在吊頂裡來回掃視。
忽然,光線被阻擋了一下,蕭肅眯著眼睛細看,依稀看到離檢修口一米多遠的地方,有一個方形的陰影。
是它嗎?
蕭肅目測了一下,太遠了,夠不到,得拿人字梯來,站上去用火鉗或者鉤子什麽的,才能把它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