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銳:【等你。】
蕭肅打了輛車, 一路狂奔半小時趕到,榮鋃和伍心雨正在實驗室外面的接待室裡整理分析結果, 榮銳開著筆記本和全息投影, 給他早前做的那張人物關系圖做備注。
“什麽情況?”蕭肅迫不及待地問,“那個下水道的受害人是不是王長友。”
伍心雨用一根玻璃棒將長發挽在頭頂,道姑似的怪可愛的:“應該是了,蕭老師你吃過晚飯沒?沒吃先吃點吧, 不然待會兒我怕你就吃不下了。”
看她的表情, 應該是已經有過教訓了,蕭肅道:“沒事我中午吃的晚,晚上不吃也行……你們是怎麽確定的?DNA檢測嗎?”
“不是, 我們沒有拿到王長友的DNA。”榮鋃解釋道,“他住過的地方,養老院和醫院都被工人仔細清理過了,所以他的毛發、皮屑、指甲……什麽都沒有留下,我們是根據其他線索確定的。”
“養老院和醫院?”蕭肅意外地問,“他不是很有錢嗎?怎麽住養老院了?”
“是這樣的……”榮銳喝了口咖啡,開始講述。
話說王長友當年因為羅才的事為尤剛立下汗馬功勞,後來背靠大樹賺了不少錢,買房子、換老婆、包小三,把榮華富貴享了個遍。
但再牛逼的人也有衰老的一天,隨著年紀漸長,他不得不把手頭的生意轉交給四個兒子,自己退居二線,安心養老。
作為一個土味風流浪子,他的兒子當然都不是一個媽生的。
雖然王長友一直認為自己對女人不薄,但這顯然只是他一廂情願的妄想,事實上不管前妻後妻小三情婦,都對他心懷怨憤。而他精明能乾的兒子們,在這群怨婦的熏陶之下,對他這個老爹也是充滿了刻骨的怨恨和鄙視。
一開始王長友身體尚可,兒子們對他還維持著表面上的敬重,等時間一長,他們把自己手頭那點生意吃透了摸清了,翅膀硬了,就再也懶得應付這個風流老爹了。
中年風流換來老年孤苦,68歲那年王長友不小心摔斷了腿,幾個兒子互相推諉不願意照顧,乾脆湊錢把他送到了養老院。
在養老院過了兩年多近乎坐牢的日子,他被查出了晚期肺癌。
71歲高齡,上了手術台絕對下不來,化療更是撐不過,所以醫生建議保守治療。所幸他的兒子們雖然不願意撫養他,但都比較有錢,左右晚期肺癌拖不了幾年,於是幾人湊錢給他吃起了進口靶向藥,權當臨終關懷了。
“所以,你們是通過肺癌晚期,和靶向藥這兩個線索,確定他的身份的?”蕭肅聽到這裡馬上明白了,“他吃的什麽靶向藥?”
“Xalkori,克唑替尼。”榮鋃道,“我和心雨先是在碎屍的肺部發現了癌細胞,後來證實已經擴散,屬於晚期。後來我們針對‘高齡晚期肺癌患者’這個特點,推斷死者生前可能服用過輝瑞公司的特效靶向藥,Xalkori。”
“克唑替尼?”蕭肅以前曾經跟導師給生物製藥公司做過一些實驗,對這種藥有一定的了解,“是不是美國進口的,一粒一千多那個?”
“你也聽說過?”榮鋃道,“沒錯,就是一片一千多那個,說起來王長友那四個兒子也不算頂混蛋了,這玩意兒一吃吃幾年不死的人也有,王長友這半年少說吃掉了他們一套房。”
晚期癌症靶向藥,幾乎所有的都是天價,但事實上有的吃已經偷笑了,多少人只能眼睜睜等死,捧著錢也找不到能治病的藥……
蕭肅莫名有些沉重,勉強附和道:“是,到這一步,肯替他花錢已經算是孝順了。”
榮銳抬眼瞄了他一下,截斷話題道:“後來,榮鋃和佩奇檢驗了下水道無名屍的肝髒碎片,發現其中含有未代謝完畢的Xalkori,我聯系了靖川、瓏州兩地有處方權的醫生,拿到了所有服用Xalkori的肺癌晚期患者名單,最後確認性別、年齡等等都符合的,只有王長友一個人。”
榮鋃補充道:“最重要的是,兩千多名服用者,只有他一個人在正月初十失蹤了,至今下落不明。”
王長友被查出癌症晚期之後,因為年老體弱,病情多次反覆,所以時不時地要拉到醫院去搶救。春節前兩天,他又有點兒不好,養老院怕擔責任,早早叫了救護車來把他送到了醫院。
大過年的,四個兒子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也懶得管王長友這個糟老頭子,隻往醫院診療卡上打夠錢,委托養老院定時探望,就把他拋諸了腦後。
正月初九上午,王長友病情穩定下來,下午兩點半,一個花店夥計捧著一大束火紅的花朵來病房找他,說是有人特別吩咐要送給他的。
花裡夾著一張卡片,王長友看過卡片之後臉色大變,整個人坐立不安,當晚幾乎一夜沒有睡著。
然而第二天傍晚,他忽然又莫名其妙鎮定了下來,跟護士站請了個假,說自己有點東西要去養老院拿過來,取得同意之後換下病號服便出門了,此後再也沒有回來。
“什麽花?”蕭肅問榮鋃,“那個卡片上到底寫了什麽?”
“你自己看。”榮銳將一張照片放在投影裡,“這是王長友同房的病友拍的,因為當時覺得那花長得太奇怪了,又紅得瘮人,所以趁他去衛生間的工夫拍了張照。”
蕭肅看著照片愣了,半天才不確定地說:“這……好像是紅石蒜?”
“沒錯,紅石蒜,也叫曼珠沙華。”榮銳道,“傳說它生長在冥府的三途河邊,象征著死亡和仇恨,也叫彼岸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