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邢澤的父親本就是長子, 他父母早亡,自小跟著祖爺爺長大, 大半家業順理成章的落在了邢澤身上。
可無論是老爺子去世,還是大半家業給了邢澤, 對其他人來說顯然都不是什麽好事,大概是有氣沒處撒, 呂欣這個未出世的孩子也就成了他們背後念叨的撒氣筒。
不過那時這話還沒愈演愈烈, 讓大家坐實了邢煜邪門的是他從小就被養在老宅裡, 半步出不得門。
四爺爺家的二嬸就找人給邢煜算了命, 說邢煜是個煞星。
傳統的玉雕世家,對老一輩的忌諱更信也更在意,邢煜也當真與其他孩子不同, 尤其那雙眼,看著就滲人,說得多了,大家也都下意識的排斥。
況且祖奶奶一直緊巴巴的護著,三天兩頭關大門幾天不出去就陪著個孩子,讓人更覺得這事是真的了。
這種話邢煜從小到大聽得多了,家裡沒人願意和他玩,他又被關著出不去,時間久了,他也就養成了這麽個冰冷易怒的性子。
只有阮成昀是不一樣的,後來卻也因為他的壞脾氣疏遠了。
邢煜說的簡單,隻三兩句解釋清楚,安撫他說:“反正現在早分了家,一年到頭也就見這麽一回,沒必要生氣。”
阮成昀卻覺得心疼。
邢煜說的簡單,可那時候他才多小,又被困在老宅裡與世隔絕,他唯一能見到的就是這麽些人,可以說是組成他世界的重要部分。
人說性格大部分都是後天養成,阮成昀原來還不明白,可現在清楚了原因,一顆心卻疼的要命,甚至有些後悔,以前為什麽總是和邢煜吵架,讓這個人變得更加冷淡了。
他現在聽著那些話都覺得刺耳,可仔細想想自己以前的做法又和他們沒什麽不同,都是無形中在邢煜心上刻刀子。
阮成昀歎口氣,伸手將人抱住了:“我心裡不舒服。”
他說的特別認真,邢煜想看他,卻被他按在肩膀上不讓回頭,阮成昀不想讓他看自己現在的表情。
他有種自己的人被欺負了的憋悶感,然而那些人是邢家的人,他沒辦法替他出氣。
而這個欺負過他的人,也有自己。
邢煜大概知道他在想什麽,可卻不知道怎麽安慰,他向來不會哄人,想了半天,只能親親他的側臉:“不舒服,那親親你。”
阮成昀心情才好了些,往後推了推,邢煜開口逗他:“和我撒嬌?”
“滾蛋。”
邢煜勾著他的手握住,一點點纏上,搖搖他的手:“不。”
並沒有什麽特別的舉止,可神奇的,那些壞情緒卻被輕而易舉的驅散了,眼巴巴的盼著天黑。
阮成昀從小到大隻放過兩次煙花,而且都是在小時候,那些皺巴巴的泛黃的記憶並不足以支撐他的童年,所以煙花就慢慢成為了心裡放在角落沾著灰塵的遺憾。
而被這麽輕輕一掃,這念頭就又活絡起來,讓他滿心期待。
看煙花和放煙花的感受是截然不同的,晚上吃完飯,大人們一起聊天打牌,小孩子們不是玩手機,就是跑到院子裡玩鬧。
阮成昀隔著上了霜花的窗往外面看,等邢煜取煙花回來,才全副武裝的出門。
晚上到底太冷,放完了煙花,阮成昀還是被凍得瑟瑟發抖,一回屋裡就脫掉外套滾到床上,邢煜將外套掛好,轉身倒了杯熱水給他。
阮成昀手指凍僵,用手掌捧著水喝幾口,才覺得緩和了過來。
邢煜稀奇的看著他,覺得他眼睛亮晶晶的,看起來很開心:“很好玩嗎?”
阮成昀立刻點頭:“好玩啊。”
邢煜定定的看他:“還想玩嗎?”
“想!”
邢煜低笑一聲:“冬天太冷,過些日子暖和了帶你來玩。”
說到之後,阮成昀這才正色:“對了,你是要考設計系是吧?那你下學期不需要去美術班學習嗎?我聽他們說高三還要集訓考試的。”
邢煜彈了下他的額頭:“不急,我不需要那些,考前練幾天就好。”
阮成昀也就沒說話,邢煜自小學的就是手藝,從小在老宅別的沒學會,這些基本功卻沒落下。
但想來想去,他的成績倒是哪個學校都好,可邢煜萬一分數不夠,上了純粹的藝術院校,他們以後豈不是要異地戀?
阮成昀心中忽然升起一種危機感,想到未來,想到會分開,就覺得有些不能忍受。
仔細想想,最近半年兩個人竟然都黏在一起的,最多沒有分開超過兩天。
阮成昀驚疑不定的看了他半天,還是決定翻身下了床去拿書包,邢煜忙按住他,將書包往書桌底下藏,瞳孔發顫。
“軟軟你幹嘛!今天才初一啊!你不是說可以休息五天不寫作業的!”
大年初一,死也不學習!
阮成昀嚴肅的開口:“可是你成績太差了。”
邢煜委屈的抱住他,露出耳朵尾巴撒嬌:“軟軟你都答應我了……”
阮成昀被他八爪魚一樣抱緊,猶豫了半天,直到那條讓他心有余悸的尾巴纏上來,才退讓一步:“好吧。”
邢煜松了口氣,他是真的不想在大年初一的晚上被逼著學習。
太痛苦了。
兩人洗漱好,夜已經深了,可外面卻仍然不斷響起爆竹聲。
聽起來有些吵,阮成昀本來說有些困的,卻讓這些聲音擾的毫無睡意,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滾了一圈抱住邢煜。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