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執怕他傷著他自己,順著他的力也踩進熱水裡。
兩個人擠擠挨挨的,解春潮笑嘻嘻地看他:“熱乎嗎?”
方明執抄過他的膝蓋微微一用力就把人抱到了自己腿上。
解春潮配合地轉身摟住他的脖子,軟乎乎地叮囑他:“你可抱緊了啊,摔了我你麻煩就大了。”嘴上這麽說著,他動作上可沒一點擔心方明執摔了他的意思。他用腳輕輕踩著方明執的腳,還用腳趾一拱一拱地抓他,玩得不亦樂乎。
方明執一直很小心地照看他的飲食,雖然他是懷孕隻胖肚子的體質,但到底還是比懷孕以前稍微長了一點肉,而且他懷孕以後體溫一直偏高,抱在懷裡軟軟的很溫暖。
解春潮感覺到身後抱著他的胳膊慢慢環緊了,他知道方明執是在緊張,緊張明天那場正面對決,緊張自己控制不好會傷害到他。
解春潮沒說話,摟著方明執輕輕拍他的背,兩個人靜靜地互相偎依著,對於彼此都是溫暖的來源。
“水快涼了,我給你擦擦。”方明執把解春潮從腿上抱下來的時候,情緒明顯好多了。
方明執自己隨便把腳上的水控了控,去浴室拿了條毛巾回來,墊在膝蓋上給解春潮擦腳。
解春潮溫和地看著他,輕聲說:“明執,你看看我。”
方明執頓了半秒才抬起頭來:“嗯?”
解春潮漆黑的眼睛裡像是撒著細碎的星光:“這只是個遊戲,還記得嗎?這次有我陪著你一起跟他玩。”——
第二天一早,方明執跟解春潮吃過早飯,就一起回了方家的宅子,方明執並不希望讓那人染指解春潮住的地方。方家父母都在國外,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明執的外公壓根就沒通知他們,他們並沒有特地回來。
方明執有些焦躁,解春潮在他身邊給他讀著一本笑話書。
其實解春潮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念些什麽,只是希望能出點聲音,讓這座空蕩蕩的大房子不至於太安靜。
方家這座宅子本來是方家父母特地為他們結婚準備的,裡頭的擺設一應是名家名手。靠牆一座高大的落地鍾,仿著博物館裡的西洋鍾,走起來有一種哢噠哢噠的輕響。
等到九點的時候,鍾擺“當當”地敲了起來,一隻琺琅小鳥從鍾面底下的百葉雙開門裡飛了出來,婉轉地啁啾著一首《致愛麗絲》。
只不過九聲鍾響,解春潮突然就感覺到了腎上腺素的一陣飆升,緊接著門鈴就響了。
叮咚。
女傭朝門口快步跑過去,方明執卻把她攔下了:“我自己去。”
解春潮亦步亦趨地跟在方明執身後,等著他把門打開。
門外是一位非常和氣的老紳士。
他的身形異常高大,隻比方明執略矮一點,穿著海軍藍的細條紋西服,銀灰領帶上是逆織的錨狀花紋。他一隻手裡提著一隻橡子色的小皮箱,一隻手裡握著一隻雞翅木手杖,身上
撒著老派的古龍水,整個人看起來優雅又謙和,讓人提不起防備。
解春潮從沒想過,吃人不吐骨頭的蜘狼竟然看起來如此和善。
“啊,Mitchell,這麽久只能在視頻裡和你見面,你居然又長高了。”他把小皮箱遞給女傭,非常親切地擁抱了一下方明執。
方明執對他很尊敬地稱呼了一聲:“外公。”
緊接著他就注意到了站在一邊的解春潮:“那這位,一定就是Mitchell的珍寶了吧?”
解春潮迎著他的目光:“很高興見到您。”
老人低頭一笑,撇動嘴角的樣子和方明執如出一轍:“年輕人,我也很高興見到你。”
解春潮微微仰起頭:“我叫解春潮。”
老人有些訝異地看著他,越過方明執,扶著解春潮的腰帶著他往裡走:“我當然知道你**潮。我們進去說,你這樣站著,太叫人心疼了。”他那副從容坦然的樣子,儼然他才是這個地方的主人。
“Mitchell,”老人一落座,就打開了自己的小皮箱,那裡頭是一整套的手磨咖啡機和手衝壺,他一邊數著咖啡豆一邊很隨意地問方明執:“上次你在視頻裡跟我說過的那些商案,最終通過了嗎?”
方明執看著他手裡一粒粒慢慢撥動的咖啡豆,神情看不出緊張,他跟著老人的節奏,規矩地回答:“很順利,幾個案子都已經拿下來了,價格是預期的三分之一。”
老人樂呵呵地說:“我跟你說過,這些事情都是遊戲而已,你只要能按住自己不輕易露出底牌,敵人就很難察覺出你的實力,他們只會盯著你的籌碼,你就可以一點一點地讓勝利偏向自己。其實但從我的角度觀察你說的幾個商案,你都可以拿出更好的成績。Mitchell,你總是差著那麽一點。”他一邊說著一邊很輕地轉著手搖機,咖啡豆緩慢的摩擦聲像是衝擊在解春潮的神經上,讓他很難集中注意力。
方明執恭敬地點點頭:“下次我就會做得更好了。”
老人搖搖頭:“下次,Mitchell,你不能總是把希望寄托在下一次。你看這六十顆咖啡豆,我希望他們每一顆都粗細均勻,包住香氣。一旦我的力氣沒把握好,它們就被我毀掉了。或許我還有六百顆六千顆六萬顆這樣的豆子,但是至少這六十顆,再也沒有下一次了。”
解春潮正被他這一番慢條斯理的咖啡經念得頭疼,就見他轉向了自己:“春潮,你愛喝咖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