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執說的換他做飛蛾是什麽意思?
解春潮曾經有三次和這個詞有關。
第一次是解雲濤說他愛上什麽人,哪怕那人不愛他,他也會像是飛蛾撲火,至死方休。
第二次是媒體人說他入方家就是飛蛾撲火,難以長久。
這兩次都在前一世應驗了。
第三次就是這一次,方明執的一個“換”字讓解春潮難以釋懷。
解春潮想問問明白,方明執憑什麽覺得他解春潮是飛蛾?又憑什麽覺得自己願意讓他做飛蛾?
解春潮腦子裡亂糟糟的,像是壓著一座海洋,思緒是雜亂無章的遊魚,在漆黑的深海裡橫衝直撞。
方明執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裡?那麽晚了,他又在跟著他嗎?
解春潮想給自己的答案是一切不過巧合而已,但是他又想不通怎麽會有這樣的巧合。
方明執是想起了前一世的事情嗎?解春潮撈起一縷猜測。
不像。前一世的方明執從來沒愛過他,又怎麽會心甘情願地舍身救他?
方明執提過他的夢,夢到解春潮死了。解春潮曾經以為那不過是一種執拗,是一種快要失去時的危機意識,是商人對自己財物的佔有欲,和情感無關。
解春潮想要的是自由,但是他從沒想過方明執要為他而死。
他腦海裡亮起救護車飛速閃爍的頂燈,交錯著方明執緊閉的雙眼。
解春潮突然想到,他還沒回答方明執,他還什麽都沒來得及說。
解春潮把臉埋進了掌心裡,乾涸的血液已經結了痂又碎成了細屑,血腥味淡了許多,卻把臉上的皮膚磨得生疼。
解雲濤趕到醫院門口的時候,正見到解春潮渾身是血地坐在搶救室門口。他大步跑過去,躬著身,
氣喘籲籲地問解春潮:“怎麽回事兒啊?傷著哪兒了?”
解春潮抬著臉看解雲濤,眼淚從眼角滑下來,把臉上沾著的血跡一道一道地衝開,留下淡淡的粉色。他輕聲問:“他問我,換他做飛蛾,是什麽意思?”
解雲濤聽得雲裡霧裡,更急了,直接單膝跪在了地上,攥著解春潮的手搓了搓:“到底怎麽回事啊?你跟哥哥說。”
解春潮的眼淚收不住,他咬著下嘴唇,一句話再說不出來。
解雲濤不問了,站起來讓他靠在自己身上,輕輕拍著他的背。
解春潮臉埋在解雲濤腰上,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哭得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解雲濤看著解春潮不像是受了傷的樣子,只是情緒波動得太厲害,反倒稍稍放下一點心來,一邊安撫著他,一邊抬眼看了看四周,這才發現身邊還站著一個矮胖的中年人。
那人見解雲濤看他,主動打了招呼:“我是徐成,方先生的秘書。”
解雲濤接到解春潮電話的時候,解春潮語無倫次的也說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隻說是在醫院裡。解雲濤一路趕過來,還是一頭霧水:“方先生?方明執。”
徐成點點頭:“您是解雲濤先生嗎?”
解雲濤眉頭皺起來,下意識地把解春潮往懷裡護了護:“解春潮不是跟那個向成斌一塊兒出的門嗎?怎麽他現在跟你在一塊兒?”
徐成保持著穩定的語速,跟他解釋道:“解小先生的確是跟向成斌一起的。方先生今天晚上工作到十點多,結束後告訴我他要去買一杯冰糖烤梨。大約十一點半,他發了一個定位給我,讓我盡快趕到醫院的同時報警並呼叫救護車。根據解小先生提供的信息,應該是向成斌持械傷害了方先生。現在消息已經封鎖,醫院的環境也是安全的,請您不必擔心。”
解雲濤從他簡潔的描述中提取出信息:“也就是說,現在在搶救的是方明執?”
徐成平靜地回答:“是。”
解雲濤眉頭擰得更緊了:“他都進搶救室了,怎麽整個方家就你一個人在這兒,他爸媽呢?”
徐成依舊是公事公辦的口吻:“方先生交待了,除了孫院長,誰都不需要知道這件事。”他停了停又說:“他還特地說了,不能告訴解小先生。只不過我趕到醫院時,解小先生已經在這兒了。”
解雲濤混亂得厲害,他又不敢問解春潮,自己捋了捋,問徐成:“合著方明執給你打電話那會兒,春潮沒跟方明執在一起?”
徐成默認了。
解雲濤也不知道還能再說點什麽,只是安靜地讓解春潮依靠著。
急救室的燈沒滅,從裡頭出來一個穿著手術服的人,身上的血比解春潮還多,舉著手快速跑向緊急通道。
解雲濤不敢讓解春潮看見,下意識地把他捂得更緊了。
徐成依舊一臉平靜地在一邊站著。
解雲濤還是有些難以置信,輕聲問他:“你真不用告訴他家裡人。”
徐成搖搖頭:“方先生不讓說。”
解雲濤心說這人都快死裡頭了,你還管他讓說不讓說,難道方明執死了,方家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解春潮很快把情緒收拾起來,輕輕推開了解雲濤,聲音還是啞:“哥哥,我沒事兒。”
解雲濤又蹲在他跟前兒,拿拇指蹭掉了他眼角的濡濕,輕聲問他:“你出門的時候不是好好的,跟我說看個歌劇就回來了嗎?”
解春潮的腦子還亂著,但他不想讓解雲濤太擔心,還是解釋道:“向成斌是個可憐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