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 楊光默念著三哥的名字, 張揚, 張揚,人如其名, 可他連叫一聲都不敢。只是臉通紅地憋著, 憋到眼淚很沒出息地往下淌。確實,自己各個方面都不如哥哥, 學習不行, 賺錢能力也不行, 四級英語可能也不行,就連真心疼了、真遇上事了,除了想掀桌子並沒有別的辦法。
眼淚忍都忍不住,不像個成熟的男人。
“喂, 你今年多大了啊, 還哭!”張揚從他左邊繞到右邊,再繞回左邊, 明明該生氣的是自己,可他一見小光掉眼淚就慌。
張釗那個二逼很少哭, 揍他完全不在話下。這倒霉孩子怎麽還愛哭呢, 張揚急得趕緊去拿卷紙,撕一張, 往他臉上貼一張。
“別哭了,你再哭不怕嚇著我啊!”張揚自己都是不愛哭的人,哄人的話來來回回就幾句。
“我沒哭!”楊光心虛地眨眨眼,又長又密的睫毛濕得一束一束。
張揚都想笑話他了。“沒哭你臉上的是什麽啊,擦擦臉,聽話。”
楊光緊捏著拳頭,這口氣憋得厲害,一喘氣咳得止不住。張揚趕緊拍他後背,不想剛伸手又被這小子給攔下來了。
“你!”楊光還氣哼哼的,咬緊牙關逼問,“你……你幹嘛親他!”
“啊?”張揚都把這一茬給忘了,“老提這個有意思嘛?擦擦,擦完了三哥帶你出去吃飯,聽話啊。”
“我不吃!”楊光不爭氣地抹了把臉,還是站著不動,倔得讓人沒轍沒轍的,“你都……你都沒給我過過生日,你給他過!往後不許給他過!”
當務之急是先把人哄好,張揚這輩子還沒低三下四過。當初嚴清明在宿舍裡拿自己開些惡心的玩笑,他能牛逼到一笑了之,再不濟扭頭走人。這倒好,哄吧,自己惹哭的……
等等,怎麽就是自己惹哭的了!張揚至此沒想明白他哭什麽。
“三哥沒不給你過啊,是吧,7月4號,去年三哥不是帶你去歡樂谷了嘛。今年咱們去上海迪士尼,咱們吃冰冰。”張揚摸摸他小圓寸,“照片還有呢,你可別抵賴啊。”
楊光眼睛都哭紅了,紅著眼狠狠瞪他:“你沒給我買蛋糕!”
“蛋糕那都是小孩子的東西……”張揚話說一半,瞧小光眼睛像餓兔子似的,“是是是,三哥沒想到,明天買個蛋糕給你補行不行?”
“行。”楊光氣不順地抽噎著,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哭了,反正是心疼了,也為三哥委屈,氣得沒辦法了才掉眼淚,“要雙層!”
“嗯嗯嗯,雙層,雙層。”淚珠子可算不掉了,張揚一把給人摟懷裡,哄小孩,“別哭了啊,都大二了還哭,再哭我笑話你了。”
楊光這口氣還沒消,憤怒來得凶猛又愚蠢,使勁兒地躥蹬他。“三哥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張揚拿著紙巾幫他擦鼻涕:“嗯,沒見過這麽能哭的孩子。”
“我不是孩子!”楊光一下握住了老三的手,汲汲以求地告訴他,“我是個男人,我真是!”
“嗯嗯嗯,男人,你最男人,男人中的男人。”張揚心疼他把眼睛哭紅了,其實小光長得很像樣兒,就是缺一股霸道。
楊光哭得差不多了,可身子仍舊僵著,硬著脖子不讓他摟。“可他那麽說你,你還喜歡他!你……你怎麽不喜歡別人!”
張揚皺著眉,假裝怒目圓瞪:“我那是高中時候的感情,早不想了。你能不能老實點兒,掛著鼻涕好看啊?”
“我沒流!”楊光趕緊擦,無措地等著一個答案,“那你現在喜歡誰?”
“我?”張揚淺淺一笑,著實是無奈了,“我現在沒喜歡的人,你老較真什麽啊?”
“真的沒人喜歡?”楊光不死心地問,“你倆睡過一張床嗎?”
張揚瞧著他黏糊糊的樣子,就覺得自己真是個渣男,欺負了一隻還沒斷奶的小金毛。“就躺了幾次,我們一宿舍的能怎麽著……”
“是咱倆那種躺嗎?”楊光喪氣地揉著眼睛,“你親他,都沒親過我。”
“我親你幹嘛?”張揚懷疑這孩子腦袋確實出問題了,出過一次車禍,思想跳躍性太大,“別哭了,眼睛疼吧?”
楊光這才肯動,被老三拉到座位上,但是不給他看臉。“疼,三哥我想睡覺。”
“睡啊,我給你找個眼藥水,別動。”張揚剛要轉身,睡衣被人拽住一角,“幹嘛?”
楊光一個勁兒地拽他:“我想跟你床上睡,你和那誰都睡一起了,我也得跟你一起睡。”
張揚沒出聲,深深地凝視他,琢磨著小光的哭、要生日蛋糕、要親和要一起睡的含義。
“光啊,你該知道我喜歡男人吧?”張揚真的皺起眉來,怕他和自己走太近是因為對男同好奇。確實是有些直男專門喜歡勾搭小玻璃,因為好玩兒,因為獵奇,因為可以滿足他們的征服感和獸欲,特別是喜歡撩騷自己這種……喜歡女裝的。
所以女裝圈有個心照不宣的規則,無論你的直男朋友怎麽求,都別給他們發露臉照,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他拿著照片上哪兒顯擺去,踐踏你的真心。
“我知道,我就是……生氣。”楊光站起來差不多高,“三哥你別老拿我當小孩兒。”
“你就是小孩兒。”張揚笑了,自己真是多想,小光一個孩子怎麽能和那幫滿腦子汙穢的垃圾直男相比,“你看,淨身高還沒長過我吧,小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