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是個連試鞋都不敢的人,一脫鞋,兩隻腳的不一樣就藏不住了。“我沒看鞋,我看……看小火車呢。”
小火車?張釗順著他的視線找。一樓中央有樂高展,成千上萬塊色彩斑斕的樂高拚出了高山流水、坑窪礦洞,還有一節鮮紅色的火車車廂,不仔細看還以為是仿真模型呢。
“我靠,牛逼了這個,多少塊兒拚的啊?”張釗玩心重,拉著他衝過來看,“真的假的,能不能跑起來啊?”
蘇曉原差點沒站穩:“應該能,你瞧!有開關!”
倆人像沒見過世面,一邊笑一邊比劃。一下子特別近,近得他們不好意思各退一步,尷尬地看著對方。展示台上有介紹,樂高的歷史、發展、用多少塊兒拚好的,寫得清清楚楚。旁邊還有一個二維碼,小火車跑一圈10塊錢。
“走吧,要不張叔兒的自行車該丟了。”尷尬完,蘇曉原拉著他的運動包,不敢碰他。
張釗沒被拉動,反手拽了他的書包帶子,倆人隻拽著包,中間卻強烈流動著明目張膽又縮手縮腳的意味。“要不……你陪我看它跑兩圈兒再走,行嗎?”
“不要了吧。”蘇曉原把臉一扭,“得花錢。”
“我有錢!你就當陪我行嗎?”張釗不要臉了,反正臉又不值錢。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張狗:你心裡摸摸正,我是真流氓嗎!
眾人:是。
第29章 我報名
“別了吧。”蘇曉原也想看, 手裡不缺錢, 但他總覺得錢花在這上頭不值得,“走吧走吧。”
“不走, 咱倆看看唄。”張釗也想看, “做得多牛逼啊, 不知道跑起來什麽樣,你別拽我, 我掃碼了啊。”
錢都花了, 蘇曉原已經轉身,立馬乖乖站旁邊等著。火車頭的紅色警戒燈閃爍幾下, 兩節卡通車廂按照拚好的鐵路盤山又越嶺, 繞過一片樂高拚出來的翠綠湖泊, 駛入了層疊密林。
密林出來是礦洞,4名頭戴礦井燈的樂高小人齊轉身,迎接火車呼嘯而過。
張釗隻以為火車會動,沒想到細節這樣多。蘇曉原看得認真, 他認真地看蘇曉原。
“你喜歡樂高啊?”他突然想起昌子的話, 新年快到了,總想著送些什麽。
蘇曉原正在興頭上, 搖了搖頭:“我大姨說樂高不能玩兒,有小孩子不小心吞下去了, 噎死人。”
張釗終於明白他為什麽像女孩子了。“你大姨她……我不是說對你不好啊, 她是不是把你養得太精細了啊,男孩兒磕磕碰碰才長大。”
“不是, 我以前身體弱,大姨和大姨夫怕我出危險。”蘇曉原找了個借口,別的男孩兒能磕能碰,他不行,“可他們對我是真的好,從沒讓我吃過苦。我大姨夫還說他的錢都存著呢,將來我要想出國讀書也供得起。”
聽到出國讀書,張釗心裡嘎嘣疼了一下,好像倆人差距無比遙遠。“那你為什麽在南京長大的啊?你爸媽舍得送你走?”
想想就舍不得。
蘇曉原看著火車進站,不太想說。可剛停穩的火車頭馬上又運作起來,呼哧呼哧地朝山頂衝去。又是一圈。
“挺好玩兒的,你再陪我看看。”張釗又在掃碼。
“往後這種錢別花,大手大腳的。”蘇曉原只會拿眼神埋怨人,可火車開到面前他真盯住不放。
“玩兒唄,一瓶紅牛的錢。”張釗的感覺很微妙,像小時候自己蹲土裡攪和泥巴呢,正玩兒到滿手髒、滿臉灰的時候,藍天掉下來一個小朋友,乾淨到他不敢拿手接。
“我爸媽……在我和我弟很小的時候鬧離婚,我媽要了我倆的撫養權,多一分錢都沒有。我爸和我奶奶天天找她單位鬧,正趕著我該上小學了。大姨她……沒有孩子,就說幫一把,把我接去南京照顧。”蘇曉原說一口標準普通話,當真沒有口音,可見大姨也是希望他將來回北京發展,“從小,我媽就偏我多一些,逢年過節總會帶著弟弟來。我弟你還沒見過吧,比我高,小我三歲可像個大人了。”
張釗繼續默默掃碼,沒心沒肺地追問:“你爸媽為什麽離啊,倆孩子了,還不好好過日子。”
蘇曉原看著樂高鐵塔,仍舊心有余悸:“我爸……喝醉了打人,把家都砸了,打到我媽滿臉血。酒醒了就認錯,可下回還打。所以我不愛看人打架,瘮得慌。”
“……哦,哦,這個啊。”張釗難受得滿地轉圈兒,繞著他,沒著沒落地心疼,“對不起啊我不知道,我媽也打人,最後一次揍我的時候我都初二了,逃學,打得我……唉,你別難過,往後我不當著你動手了。”
“我不難過,難過的是我媽和小運,他們那些年不太好過。”蘇曉原之所以讓著弟弟,也是因為這個,媽媽給自己的愛太多,弟弟總被忽視,“你別花錢了,都跑好幾圈了,咱倆又不是小孩子。”
“這你就不懂了吧,樂高是成年人的玩具,再說我明年才18呢。”張釗不信他的話,“你是不是特喜歡火車啊,眼睛就沒離開過,眼珠子都快掉出來。”
蘇曉原的頭一歪,拿手擋住了抿著笑的嘴巴:“也不是喜歡火車,我小時候體質弱,經常……經常跑不動。所以對會跑的都特喜歡。那時候大姨夫一下班就開車帶我出去,看南京的車流。我一下就高興了,好像自己也跑快了,挺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