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麽呢?”卞鶴軒長腿一停,小心地拉了孩子一把,“小心腳底下,好好走路。”
“嗯,謝謝爹。”蛋蛋立馬不敢看了,卻什麽都沒說。鬧了半天,那兩個人是在談戀愛!
可他們還穿校服,還是學生,這是在早!戀!哇!晚上一定要把這個秘密告訴香爸爸。
這個夏天張釗格外煩躁,一個是重新跑回了體育圈,一個是蘇景龍這個么蛾子,最大的煩躁莫過於談戀愛沒趕上好時機,最想天天見面的時候,偏偏要高考了。
接下來幾天,他只能每天早晨送一趟熱騰的早飯,倆人躲在樓道裡吃大蝦酥,擦著汗吃西瓜。他的學習成績是衝不上去了,不敢耽誤蘇曉原。好在一中的學生大部分留在本校考試,不用去踩點。
6號這天早上,張釗剛到樓下被蘇曉原一把拽進樓洞。“幹嘛啊?小心小心,我手裡的豆漿燙著你!”
蘇曉原穿了件海軍藍的T恤,底下還是校服長褲。“你坐,你先坐。”
“幹嘛啊,這麽神秘。”張釗被拽進電梯間後面的樓梯通道,台階鋪著新報紙,還有個大紙盒子,一看就是布置好的。
“給你過生日。”蘇曉原顛顛著跑來,小屁股扭搭著坐下了,“雖然明天咱倆就要進考場,可是該有的儀式感必須有。”
張釗心弦猛顫,有些拿勁兒地說:“你真記著呢?我還以為……你光顧得複習給忘了。”
“那指定不給忘。”蘇曉原學他的東北口音,四下無人,“就算別人都忘了,你自己也忘了,我也忘不了。你比我小13個月,6月6號的生日,今天18歲。”
天氣漸熱,太陽照射過的地表像經歷一場提前的預熱,準備進入滾燙的炎夏。但板樓的樓道永遠清爽涼快,散著水泥獨有的氣味。
兩個紅著臉的少年靠在一起,胳膊貼著胳膊,腿貼著腿。
“給我買禮物了啊?”張釗的勁兒裝不下去了,變得很狗腿,抱起蘇曉原一小片的肩膀不肯松。
至今他都不敢相信,這麽個單薄的男孩子,走路都不一定穩當,卻敢偷一把什麽都扎不透的剪刀和蘇景龍拚命。
“買了,也自己做了。”蘇曉原有些得意,“第一次給你過生日就在樓道裡,偷偷摸摸的,覺得有些委屈你。等明年吧,明年咱倆都大一,可以在外頭過。你愛吃什麽,我學著做。”
被人無條件寵著慣著的感覺太過美好,張釗喉嚨一咽。“你真願意跟我一起住啊?”
“真的啊,你可不許反悔。”蘇曉原打開紙盒,揭開雪白的蛋糕布,“我媽不是新買了一個烤箱嘛,我想著試試,和她學了幾回。你給我做過那麽多次好吃的,我這是第一回 ,不一定好吃。”
“生日蛋糕?”張釗沉不住氣奪過來看,不精致也不大的一個蛋糕坯子,連奶油都沒有,隻抹了一層薄薄的巧克力醬。
還沒抹勻。
但這禮物太珍貴,張釗目不轉睛。“親手……給我做的?”
蘇曉原的笑容既真摯又無奈。“是,可我太笨,怎麽都弄不好,我媽都說我沒下廚的天賦,學了好幾天隻烤出個胚子。巧克力是溫水化開的,所以抹不開,早知道不如直接買巧克力醬。明年吧,我好好努力一把,爭取做出個像樣的生日蛋糕補給你。”
“不用不用,這個好,這個最棒了。”張釗隻聞了聞,咽了咽口水。
“還有這個。”蘇曉原扭頭掏褲兜,圓領有些過大,露出半條細細的鎖骨,“給。”
兩塊手表,圓形表盤一個略大,一個小一號。表帶一條略粗,一條細一些。款式卻一樣,表帶都是熒光綠。
“我想著買沉穩些的顏色,黑色啊,靛藍啊,可是挑了一圈,還是覺得沉穩的顏色不適合你。”蘇曉原深吸一口氣,先自己戴上,再幫張釗戴上,“你本身就是個出挑胡鬧的人,靜不下來,還是小綠的顏色最配你。這回可不許再生氣了啊,咱倆情侶款,我心裡就只有你一個。”
張釗嗓子發乾,胸口狂震。“這也是給我的啊?”
蘇曉原坐在台階上縮著一條腿,笑得有些傻。“給你的,咱倆帶著情侶款去高考。快吃一口嘗嘗,不一定好吃啊。”
“不行,我得拿回家貢上幾天再吃。”張釗乾脆利落地說,“不舍得。”
“不就是個蛋糕嘛,也不好看。連個蛋糕蠟燭都沒給你買。”不能給張釗大辦生日,這在蘇曉原心裡落下個遺憾。成人禮,該是多隆重的生日啊,可明天就是高考,只能勉強對付一個。
“唉,不就是生日嘛,年年有,年年過,只能說我生的時候不對,偏偏落在高考前一天了。”張釗被感動直擊心臟,竟讓他生出些自慚形穢的靦腆,生怕自己對不住這份心意。
“那咱倆就……一起加油!”蘇曉原不敢在樓下多待,小運知道倆人的關系,可媽媽這一關實在不敢開口,可能要瞞到大學畢業,“來,咱倆拉勾,明天一定能考好,然後去大學附近租房子!”
“行!”張釗伸出大手,勾著那根又白又細,指節處被鉛字摸出薄繭的尾指,使勁拉上勾,“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明天拚出個未來!”
“嗯!”臉上火辣辣的燙,“咱倆……一百年不許變。”
張揚為了堂弟的高考特意回家來住。進屋看到張釗盯著桌上的蛋糕在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