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父這時候開門出去,走到樹旁與人交談,看神色顯然嚴厲了起來。江行雪轉頭朝著陸父的方向發呆,陸父抬頭與他對視,下巴再指了指他的左邊,意思是希望他和陸成川多說說話。
陸成川在遞給江行雪薯條的時候,還特意換了一副新的一次性手套。他實在不擅長這一類溝通,乾巴巴道:“吃點?”
江行雪舉起自己番茄醬的盒子與陸成川分享:“蘸我這裡的,不用再拆你那個了。”
他們一起吃了點薯條,陸成川發現江行雪還有一盒炸雞塊碰都沒碰,以為他不愛吃這個,要拿自己的雞米花和他換。
江行雪道:“唔,不用,因為杜羨還沒吃……”
原來是怕杜羨餓,想留著給人墊肚子。
陸成川對此沒什麽話可說:“好吧。”
“那你這些年過得怎麽樣?養父母對你好嗎?”陸成川問,“我們和他們是不是該見一面。”
“見不著了吧。”江行雪輕聲道。
陸成川以為他們遭遇了不測,已經不在人世:“對不起。”
江行雪見他會錯意,長話短說解釋了下,把這半年來的事情挑了些重點,概括給陸成川聽。
陸成川感覺到他言語裡的遮遮掩掩,提醒:“你最好全部和我說明白,之後萬一有什麽事的話,我才好幫你。”
於是江行雪再忐忑地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包括他結婚的契機出自一場荒唐的算命。
這下子信息量太大,陸成川沉默了一會。
江行雪試探道:“你還好嗎?”
陸成川道:“我還好,但我想起來媽媽有高血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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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結婚了。”杜羨硬著頭皮道。
他第一次內心如此不安,以至於要把視線望向別處,才不會流露出自己的手足無措。
以前猜測過江行雪的家世不錯,可他依舊保持著自信,覺得自己絕對能夠在對方父母前留下個好印象,誰知道自己的親家姓陸。
在他小時候,他家與陸家當過一段時間的鄰居,那幾年雞飛狗跳,美洲豹到處撒丫子狂跑,自己以往有什麽小缺點臭毛病,江懷菱肯定盡收眼底。
陸成川就更不用說了,童年時期每回碰面,期末少比對方考一分,回了房間都得鬱悶大半天,有了分歧恨不能當場對撓起來。
總而言之,除了陸家,哪家都可以,命運捉弄人,偏偏給他設置了道最難的題。
江懷菱疑惑:“你不是之前和我說,之前才開始談的戀愛?”
杜羨說:“結婚的時候沒有想太多。”
江懷菱依舊沒有相信:“為什麽我的印象裡,你不是這樣的人呢?速度那麽快,反而讓我以為你是沒興趣找對象,索性隨了你媽媽的心意。”
杜羨一邊心想江懷菱怎麽說得那麽準,自己扛不住了,一邊淡淡答:“的確有我媽媽參與其中,但我們當時各自願意和對方結婚,而且現在的確是互相喜歡。”
“這事有你媽媽的份,很難讓我往好的方面去想。”江懷菱沒有太意外,“你可別告訴我,你和行雪結婚的契機,是她找那個算命的騙子瞎忽悠出來的。”
杜羨沒有遮掩事實,做過的事情就是做過,他點頭承認。
江懷菱深呼吸了一口氣,身形搖搖晃晃了幾下繼而站穩,明顯有些接受不了這種說法。
她道:“在來之前,我和司機說過,我都不敢想象和你媽媽當親家,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杜羨搖頭,其實他隱約知道一些,可這還是讓江懷菱去敘述。
江懷菱道:“你媽媽在某些方面太理想化了,尤其在當母親以後,迷信得令我覺得與她無法溝通,一想到我的孩子可能被她拉著去廟裡抄經燒香,我就渾身難受,這不是浪費時間麽。”
“我媽媽生我的時候經歷了一些風波,所以才……”
“這事我該比你還要清楚。”江懷菱打斷他,“她之前的生活太順風順水,一丁點刺激都受不起,得知會流產以後,需要這些超出科學范疇的玄學來讓她有心理安慰,通過這種暗示讓她的精神放松下來。”
“不過當了親家也沒什麽事,兩個小孩的想法最重要,我們當長輩的盡量不給你們添障礙。但這樣草草了解下來,我對行雪感到非常愧疚。”
杜羨先是暗自松了一口氣,聽到她後面補充的那句話,又開始提心吊膽。
江懷菱微微抬起眼,看著杜羨:“行雪為什麽要和你結婚?”
“他也有自己的理由。”
“結婚唯一的理由,該是互相喜歡,那樣子才叫結婚。”
杜羨不吱聲了,說到底他年紀輕輕,而對方不僅是縱橫商場幾十年的老手,又是自己愛人的母親,他應付起來很吃力。
“我很愧疚,身為母親,卻讓自己的小孩有那麽多顧慮,他婚姻的最開始居然不是出於愛情。”江懷菱道。
杜羨說:“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他可以更灑脫一點。後來他去讀了大學,T大開學以後我們才確認的關系。”
這後半句話的潛台詞是,江行雪與形形色色的同齡人有過交際,可沒有更多的發展,他還是喜歡自己。
江懷菱懂他的意思,還附和了一句:“他眼光不錯。”
被江懷菱這麽一回應,杜羨反而開始害臊,明明提起這話茬的是自己,被認可了還要耳尖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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