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念額頭上全是冷汗,尷尬地低下頭。
喻宸根本沒注意到常念的反應,目光像刀一般刮在張旭臉上,“我跟這個人有什麽過節嗎?”
“你看不慣人家唄!”站在一旁的祝訊插話道:“他是校草,好像還是個什麽特招生?”
“啊?夏許是特招生?”張旭一驚,“他不是尖子班的嗎?應該是硬考進來的吧?”
“是硬考,但也有體育特長。”蔣斌說,“你們不提我記不起,一提就想起來了,一班的班長,反正就是個很厲害的人,以前瞧不上,現在覺得那什麽……咱那會兒老針對他也挺無聊的,有點兒過分了。”
他們念的高中是安市乃至全省最好的學校,學生一半非富即貴,一半不是衝擊名校的學霸,就是藝體特長生。這兩撥人涇渭分明,出風頭的永遠是前者,有時會帶上特長生一起招搖。學霸們家世大多不如他們,在校園裡相對樸實,也不那麽張揚。佛靠金裝,人靠衣裝,每年評出的校花校草全是普通班裡的富家子,尖子班的學生別說被選上,絕大部分人根本不會參與。
但夏許是個例外,高中三年,每年的校草都是他。
這事喻宸之前是調查到了的,但壓根兒沒當回事——評選校草校花對學生們來說是大事,但對一個在商場上混了多年的人來說,這等信息不值一提。
他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因為夏許是校草而乾出欺負人的事。
十七八歲男孩子的混帳程度,往往連多年後的自己都無法理解。
照發小們的說法,當年夏許風頭太勁,月考次次排在前十,什麽籃球賽足球賽出場就引起尖叫,明明是窮學生,冬天校服夏天球衣,卻生了個張揚的性子,在喻宸等人面前不知道收斂,成了富家子們的眼中釘。
因為高三時的治療事故,喻宸對整個高中階段的記憶都非常模糊,完全記不得曾針對過夏許,問當年都做了什麽,發小們個個難以啟齒。
喻宸緊皺著眉,以為自己仗著家庭對夏許做過什麽出格的事,哪知張旭卻尷尬地抓了抓頭髮,“其實吧,咱也沒把他怎樣,他吃虧,咱也吃過虧。”
喻宸:“你說清楚。”
“嗨!就是你以前說要整他,咱們那時的‘整’不就是群毆嗎?”張旭左右指了指,“你,我,蔣斌,祝訊,還有十幾號人,連念哥都去了,還以為能把夏許教訓到服氣呢,誰知道他也叫了人,什麽體尖啦,外面的混混兒啦,打起來命都不要,你說他一個尖子班的學霸,哪裡去認識那麽多會打架的兄弟?”
喻宸心裡驚訝,面上還保持著平靜,“後來呢?”
“兩敗俱傷,你被他揍了,他也被你揍了。那次群架好像是高二下學期?我記得蔣斌想找院裡的兵教訓他,你不讓。喂,蔣斌,有沒這回事?”
蔣斌特尷尬,摸了摸鼻翼,“那時候不是不懂事嗎,還好喻宸攔著,不然得惹出大麻煩。”
喻宸沉默一會兒,“之後我還找過他麻煩沒?”
“怎麽沒有!不過都是你自己找,不讓我們摻和,我記得有陣子你老往一班跑,找夏許單挑,上著課都能把人招呼出來,然後去沒人的地方打架,也不知道你倆誰輸誰贏……對了,可能念哥有摻和吧?”張旭看向常念,“是吧念哥?”
常念此時已經平靜下來,神色恢復如常,笑著點了點頭,“嗯,打個架而已,也不是什麽大事。”
時間已經不早,張旭等人又聊了一會兒就走了,喻宸送他們離開,回病房之前去露台上抽了一根煙,心臟上仿佛壓著什麽東西,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原來他與夏許高中時還結過梁子。他記不得了,但夏許一定還記得。
記得,為什麽還……
正煩躁著,常念已經披著大衣從病房裡出來,輕聲喊道:“宸哥。”
喻宸本想安靜待一會兒,轉身看到常念,心下不免更煩,但又不能表露出來,只能盡量溫和,勉強笑道:“外面冷,怎麽出來了?”
“不打緊,病房裡悶,出來走走。”常念的表情是淡然而柔和的,“宸哥,你心情不好?”
喻宸緊了緊他的大衣,言不由衷,“你趕緊好起來,我心情自然就好了。”
常念乖巧地依偎在喻宸臂彎裡,搖了搖頭,“是想起夏許才心情不好吧?張旭也真是,十來年前的事還拿出來說。”
喻宸手臂一僵,不想在常念面前說夏許。
但常念卻接著說:“宸哥,你別為他不高興了。”
我沒有……
喻宸想反駁,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沉默幾秒,鬼使神差地說出一句“我為什麽要為他不高興?”
“他這人……”常念低著頭,似乎正猶豫要不要說出來,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引人憐惜:“你那會兒常說,他品行不好,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外表看起來什麽也不在乎,但心胸狹窄,性格陰險,是你最不喜歡的類型。”
喻宸有些困惑,及時收住話題,摟著常念向病房走去。
常念住院的半個月,喻宸想了很多,從別人的話語中可以聽出,他與夏許高中時針鋒相對,互相看不慣。雖說年少時的衝突在現在看來像小孩的過家家,但設身處地地想,他會躺在一個整過自己的人身下求操?哪怕是想從這人身上得到什麽利益,哪怕沒有任何家世背景,他也不願意。